夏溫言知道自己這麼一睡過去會讓真正關心他的人著急不已,但他不知道, 他這一次昏睡的三個多月時日裡發生了多少事情。
他不知道一向總是默默疼著他從不會在他面前表露悲傷的夏哲遠竟是流了淚, 不知道月連笙哭腫了多少次眼睛險些將眼睛哭瞎, 更不知道徐氏自他昏睡後沒幾日竟也病倒了,直到現在都還未能恢複如從前。
他更萬萬想不到, 這三個多月裡, 整個夏府幾乎都是月連笙在打理著。
夏溫言被姜氏掐捏得奄奄一息以致昏睡不醒,徐氏縱是骨子裡教養再如何好也在那一日爆發了,她根本不能冷靜, 總是端莊賢淑的她像瘋了似的找姜氏拼命, 就像姜氏瘋了一般要夏溫言給夏茵茵償命一樣。
但她終究是沒有一顆足夠陰毒狠辣的瘋狂的心, 她萬萬沒有想到, 吃齋禮佛的姜氏竟抱著一顆與她同歸於盡的心, 竟在她轉身之時抓起一旁桌上的銀簪子從她背部狠狠捅進了她的心房!
而還不待徐氏反應,姜氏便又將簪子猛地從她背上拔出, 紮進了自己的心口!
夏哲遠匆匆趕來時, 瞧見的便是徐氏與姜氏雙雙倒下的一幕,他飛也似的沖上前來將徐氏攬進懷,看著徐氏緩緩閉起的眼,他瘋也一般大叫她的名字,然後抱起她跌跌撞撞地跑去找大夫。
那是夏哲遠第一次在人前流淚, 也是他第一次決意與二房分家。
夏溫言昏睡不醒, 徐氏也睡了過去, 肖大夫說幸而姜氏是從背部刺入的簪子, 否則徐氏性命難保,至於姜氏,已然當場咽氣。
夏家的生意是由夏哲遠一手撐起的,為了報答夏老的恩情,他自願將他的一半生意及家財分給夏勃,更是他將夏勃帶到的青州,若非如此,夏勃莫說成為人人豔羨的夏二爺,如今只怕不知還在哪條陋巷裡過著與狗爭食的日子。
然他非但不存感恩之心,生意虧空從不自省,更沒想過要如何填補,甚至還時常在賬本上做手腳,這些事,夏哲遠從未怨責過他,因為他答應過夏老,要將夏勃當做親弟弟來對待,畢竟夏勃是夏家真正且唯一的子嗣。
而姜氏,明知夏茵茵對夏溫言生了不當有的情愫,她非但不指責不制止,任由她這情愫瘋長,甚至對她做下的那些惡毒事情是認可的贊同的。
夏茵茵是因為愛著夏溫言是以殺害無辜,姜氏則是壓根就不想夏溫言這喜能沖成功,她一心盼著夏溫言死去,如此一來,夏家的家財就全都會是她的兒子的,若非有夏茵茵攔著,怕是她早已想方設法往夏溫言的藥裡摻上□□。
這些,都是姜氏自盡後她房裡的丫鬟收拾東西時,月連笙看到她那些東西以及她房中丫鬟一些話裡由不住想到的。
分家這件事,是月連笙睜著眼在夏溫言床邊守了整整一夜後鼓起勇氣和夏哲遠提的。
她不知道夏家對夏哲遠究竟有著怎樣的恩德,可她知道,若是再這麼下去,不行。
仇恨一旦埋在心裡,就很難再抹除,心已然瘋狂的姜氏雖已死,可其他人呢?
沒人知道還有什麼人會做出什麼事情來,而不管誰人再做出什麼事情來,他們大房都再不能承受得起。
心善的人,上天不一定都會善待的。
這是月連笙第一次單獨與夏哲遠說話,她說得很平靜,也很冷靜。
這是她想了整整一夜的心裡話,她覺得她必須與夏哲遠說,哪怕會惹得夏哲遠大發雷霆,她也要把自己心中所想說出來。
她已嫁入夏家,成了夏家的媳婦成了夏溫言的人,就必須事事都要為這個家著想。
二房人的心,和他們不一樣,都不一樣。
心不同的人,是沒有辦法一起過日子的,就像他們家和大伯月仁華一家一樣。
她爹與大伯月仁華是親兄弟尚且如此,何況根本沒有一點血緣關系的公爹和二叔呢?
夏哲遠第一次發現,他這個兒媳婦並不像表面看起來的嬌弱。
徐氏也曾與夏哲遠說過同月連笙這般的話,道是夏勃一家人的心根本就養不熟,不如早些分家的好,他未聽,不曾想竟是害了她也害了夏溫言。
而今這話又經月連笙提及,夏哲遠便一點猶豫不再,與二房分家!將他們從夏家大院請出,讓他們另選宅子,那些交到夏勃手上的生意,他不收回,但是從今往後各管各,夏勃也無權再過問夏家的生意。
夏勃當然不同意,他手上雖握著夏家的一半生意,可他天生就不是塊做生意的料,能不賠本就已是天大的好事,根本不能指望他能賺錢,他手中的生意若不是有夏哲遠也在幫著經營,怕是早已虧空。
如此,他又怎同意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