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連笙覺得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夏溫言了, 可明明他每天都在她身邊依舊每天都在陪著她。
可她想看他笑,想聽他和她說說話,想聽他喚她一聲連笙。
她喜歡他明亮的眼睛, 喜歡看他笑,喜歡聽他喚她連笙,她覺得她的名字由他喚出來,溫柔又好聽, 好聽得不得了。
但他已經很久沒有喚過她了, 甚至有可能他永遠都不會再喚她了, 以及,有可能她再也看不到他對她笑了。
肖大夫說, 他睡得太沉太沉了,沉到怕是他不會再睜開眼,不會再醒過來。
他的身子太羸弱太羸弱, 根本經不起一丁點的磕碰,更莫說受了那般大的傷害。
常人尚且受不住,更何況是他?
然肖大夫卻又說,依他的身子狀況來說,受了姜氏那瘋了似的用盡全力的掐捏當是當場便沒了性命,就算當場沒有丟了性命卻也不會撐得住三兩日。
但,他不僅沒有當場沒了性命,亦沒有撐不過兩三日, 他只是睡了過去, 沉沉地睡著, 留著一絲微弱的呼吸,仍舊留在這個世間。
就好像是他心中有什麼在支撐著他似的。
肖大夫嘆息,許是他心中有無法放下的人或事才讓他一直存著那隨時都會斷掉的微弱呼吸,只是要他醒來的話,怕是遙遙無期。
就算有幸醒得過來,怕是也……
月連笙想,不管一年三年或是五年,還是這一輩子,她都會留在他身邊陪著他照顧他,不管他何時醒來,哪怕他再也醒不過來,更不管他醒來時如何。
她心中已然做了最壞的打算,也做好了最足的準備,但她不曾想,老天和她開了天大的玩笑,而今卻又送給她天大的驚喜。
真好,真好……
夏溫言看著哭成淚人的月連笙,心如被人緊緊揪著般疼,他想要動動手,替她撫去那決堤般的淚,他想要坐起身將她擁入懷,可他除了想之外,根本什麼都做不了。
他動不了,一點都動不了。
“……連……”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嚅動發幹的唇,讓自己那彷彿幹涸了的喉嚨裡能夠發出聲音來,他的努力奏了效,可他發出的聲音卻嘶啞不堪,就像那最是粗礪的沙石一般,根本不是他尋日裡那溫柔如春風般的聲音,難聽得刺耳,“連……笙。”
最難聽的聲音,在月連笙耳裡卻像是這世上最美妙的曲子,她不覺得刺耳,一點都不。
她覺得好聽,他喚她的名字總是最好聽的。
“可還……覺得疼?”夏溫言覺得自己的聲音難聽到了極點,就好像根本不是從他的嗓子裡發出來的一樣。
他道的每一個字,都倍顯吃力。
縱是如此,他仍努力著與月連笙說話。
他擁抱不了她,至少能與她說上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