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說來說去,奶奶就是不讓他下田,但讓他去稻場幫忙打穀子了。
“你別糟蹋了土地,”奶奶口中念著“去去去去”,雙手推著宗青耕這個祖宗,“上去上去。”
小小年紀的宗青耕還真不懂,自己好端端幹事,怎麼就會糟蹋了土地,這個問題他也不想問奶奶,因為總能得到“快去吃飯”和“不要貪玩要認真寫作業”這兩個驢唇不對馬嘴的答案。
後來,奶奶去世了,他也沒再問過這個問題,漸漸地,他也不再想這個問題了。
長大後,一次契機,他下田幫忙,剛一鐵鍬揮下去——
“哎哎哎哎哎!”
宗青耕嚇得人鍬分離,直接立正:“怎麼了!”
“地不能這個犁啊,他和你又沒仇。”
宗青耕面對這個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大的人,第一反應是一嗤,再上下掃了眼他的打扮,心裡更是一聲嗤笑。
就你這個城裡人還來教我做事啊,不知道什麼叫“術業有專攻”嗎?
然後看了眼那人的動作,再對比了下兩人的成果。
左邊是把地砸出了一道溝壑,裂縫旁散落的土塊就像大地悄悄的眼淚;另一邊是標準的犁地樣,出自一個和代當康九成相的,城裡人之手。
城裡人還是宗青耕叫得禮貌了,對於代當康,宗青耕都叫他城豬的。
“這……”
“是不是覺得我不能幹這種事?”
宗青耕一愣。
“你表情都寫在臉上了,”那人指了下自己的臉,一笑,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怎樣,我幹得還不錯吧。”
“牛逼,”宗青耕實話實說,“教我。”
上手後,宗青耕學得非常快,說完那兩句後,兩人一時無話。
宗青耕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良久,他自言自語道:
“我好像知道奶奶為什麼不讓我下田了……”
“嗯?”
“沒事,”宗青耕恢複正常音量,“接著幹吧。”
但他接下來的每一下,不再像以前那樣隨便了,也不知道,是宗青耕開始敬畏腳下的土地了,還是敬畏從這片土地上生長出的,未來,所有的生靈。
就像現在。
“你們的動作輕一點啊,”宗青耕重複道,“輕一點。”
朱攬陽歪歪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