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聞言揚起頭看了一眼,指著東北方的一顆星星道:“那顆最亮。”
寄清漪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眨眨眼道:“我怎麼沒看到有最亮的星星啊?你待我瞧一瞧我的守護星。”
說著扭頭四處看,然後抬手指向左上角的方向說道:“你看那顆,在我看起來那是最大的最亮的星星了。”
冷沒有看,只瞧著她笑了笑。
寄清漪聳了聳肩:“我不會安慰人,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同我將將你們的故事嗎?”
冷眯起眼望向虛空,眼中是寄清漪從未見過的空洞,他舔了舔嘴唇,聲音乾澀道:“我原本不叫這個名字的,冷只是我的代號。我原名楚逍遙,六歲因家裡鬧洪水,被閣主所救帶到了暗閣內,暗閣是專門培養殺手暗衛的地方,為皇家服務。我就是在那裡認識她的。”
“她比我大一歲,也比我早半年來到暗閣,暗閣的小孩兒都是孤兒,她也是。她個子很小,但是卻很會用毒。剛開始的時候,她是原本想毒死我的。”
冷低頭笑了笑道:“在暗閣那樣地方,能少一個競爭對手,便是多一條活路,所以剛進暗閣的小孩兒是最容易死的。我被帶到一件房子裡面,說是房子不過是像牢房的沒有傢俱的屋子而已。當時裡面已經有了十幾個小孩兒在裡面了,他們大都閉著眼窩在那裡睡覺,聽見聲音也只是抬眼看我一眼,就繼續睡了。我一開始見到那麼多的同齡人,也就沒有那麼害怕,可我當時不知道的是,當時那些我以為只是小孩子的人,心裡早就思索著如何殺死我,他們都在等,等著看著誰先下手。”
“我大概是沒有經歷過那種殺戮,所以當時我身上還有一塊兒乾糧,想著給他們都分一點兒,但是他們有沒有一個人露出想理我的樣子,只有她。”
“她靠近我走過來,我以為她是想吃我的乾糧,就掰開了乾糧遞給她一半兒說:‘你要吃嗎?’大概是這一句話救了我的命,後來她告訴我,當時她是準備下毒的,但是她確實是有好多天沒有吃過正經的食物了,所以看見乾糧就忍不住接過來吃了。”
“她吃過乾糧就坐在我身邊,然*住我的手,她靠近我身邊小聲說了句:‘你以後就跟著我吧。’後來便是訓練,我被安排到新手區練習基本功,每天都要和許多小孩兒打架,打架互相沒有章法的打架,目的就是將別人打死,還不能使用武器。一百名的新人,死的死傷的傷最後只剩下二十人。很慶幸,其中就有我。”
“後來我們到了十五歲,便是性質惡劣的淘汰,沒有誰和誰一組,沒有隊友,每個人都是敵人,我們被帶到一片森林裡,森林裡有野獸,有暗器,有毒藥,總之很多很多致人於死地的東西。我和她一起,我們走到森林的深處的時候已經殺死幾人了。她善用毒,是眾多培養的殺手之中最受閣主器重的人,但是我卻是個什麼都不會的新人。閣主看出了她同我的不一般,就對她說如果能殺死我,便給她出任務的機會。”
“我們雖然在暗閣十幾年,但是卻都沒出過暗閣半步,即使是殺手也會對外面的天地充滿嚮往,所以當時如過她殺死我的話,我一點也不會恨她,因為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熬到能接任務的時候,與其在這暗無天日暗閣裡每日殺戮,還不如早些死了。”
冷的身影愈加落寞了,他手指摩梭著眼角的那顆疤痕,悠悠說道:“她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兒,她想出暗閣,卻不想我死,所以她想出了一個辦法。在山洞裡躲避野獸的時候,她盯著我的眼睛,看著我說:‘閣主說,如果我殺了你,就會給我派放任務讓我出暗閣。’我當時有些傷心,但是一想是死在她手裡,想著比死在其他不想幹的人手裡好得多,就笑著看著她點了點頭。她當時一下子就哭了,撲在我身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我很少見到她這樣的失態,她哭著對我說:‘逍遙你要相信我,我不會殺了你的,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帶你出暗閣的,出了暗閣我們都不要再回來了。’楚逍遙這個名字我只告訴過她一個人,進了暗閣的人前塵往事都要忘記,從此只能用暗閣給的名字面世,可我無端的就想告訴她我的名字,想聽她叫我逍遙。她救過我數次的命,即使是真的把我殺死了我也不會有怨言,所以我喝了她給我的一瓶毒藥。”
“我不知道她是怎麼騙過閣主的,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帶著我到了距離暗閣很遠的江南。那是我一輩子最開心的時光,我們像平常男女一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以為我們一輩子都會這樣如同尋常男女。與君卜築於南丘,君畫我便作繡舞,以為詩酒之需。布衣飯菜,可樂終身。”
冷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他抿了抿唇道:“可是,閣主還是尋來了,背叛暗閣是死罪,她跟閣主說她願意以死謝罪,希望閣主能網開一面放我一馬。”
“這些年來,我最後悔的便是當初在森林裡信了她話,我當時如果自絕姓名了,那樣她就不會死了,或許她到現在已經獲得自由了。我這一生沒有做過什麼後悔的是,這是第一件,也是最後一件。
寄清漪愣了愣,心裡難受的緊,但是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因為現在說什麼安慰的話好像都顯得很無力,所以她只抱了抱他,說道:“都過去了。”
冷搖了搖頭道:“其實,我對她並沒有男女之情,但是我就是想同她在一起,不想她死,不想失去她,可是我,卻不喜歡她。可能我說的有些沒頭沒尾的,但是有時候感情就是這麼一回事,雖然後來我也帶過一個小姑娘,那個小姑娘有著和她一樣嬌小的身材,但是這樣一個女孩卻想殺死我,而我則救了她無數次。可能閣主想告訴我們便是這樣的人性吧,而她是閣主的意料之外,所以閣主放了我。”冷說著站起了身,將她抱下屋頂衝她笑了一笑:“謝謝你願意聽我說這麼多,回去睡覺吧。”
語罷欲走,寄清漪突然道:“我是不是有哪裡同她很像?”
冷身形頓了一頓,沒有回頭也沒有回話,飛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