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好像不需要她了。
蘇炑接著她的話繼續想下去,後來,他依然很黏她,他主動給她講題,強制性地給她補課。小時候,他習慣於當她的跟屁蟲,長大了,他伸出手拉著她往前走。
蘇炑突然問自己:所以,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梁心芽的呢?是他之前說的高中嗎?還是比高中更遙遠的時候?
從最初的那個夏天開始,一個一個的夏天接連走遠,或許就在其中的某個剩夏,情愫的種子被悄然埋下,而後生根發芽,直到如今枝繁葉茂。
蘇炑的臉上不易察覺的有了淺淺的笑意:“我第一次見你們的時候,完全沒想到會有今天,那個時候媽媽和我說你們是可以和我一起玩遊戲的小夥伴,但現在,你們是我的戀人、兄弟和最好的朋友。”
張哲天給他的兄弟把酒滿上,他神色非常輕松,動作優雅而紳士,一看就是平時常喝酒的人,“蘇炑的腦子是什麼做的?怎麼什麼都記得?反正我是忘得精光了,在我記憶裡印象比較深的一件事是小學四年級的時候,班任在週末佈置了做手抄報的任務,那時我們週六在我家看電視、打牌,沒有人想寫作業,週日給歐陽哥過生日,也花費了很長時間,手抄報敷衍得慘不忍睹,然後都被叫去辦公室訓,那天我特別激動,我終於不是一個人被罵了,你們竟然全來陪我。”
張哲天說完令他感動得記憶猶新的事情,收到了所有人眼裡扔出的飛刀。他也不在意,向後悠然往椅背上一靠,視線本能的落在江涵身上。
手機裡傳來爽朗的笑聲:“沒想到為了給我過生日你們竟然連作業都沒做好被老師訓啊,要不是今天哲天說我都不知道這事兒。我第一次見哲天的時候覺得這小孩特別淩厲霸道,是個少爺命,卻沒有少爺病。蘇炑呢,就是不說話嘛,清冷得很,給人一種離你很近、卻又很遠的感覺。小芽大大咧咧的,沒心沒肺,能很快和男孩子們打成一片,希希比較害羞,卻很要強。那時雖然我也沒多大,但你們在我眼裡都是小朋友,是需要照顧的弟弟妹妹,眨眼功夫,一個個都大學畢業了,並且還完美的內部消化。”
歐陽的聲音不自覺輕柔起來,像是沉浸在某種歡愉的回憶裡。
江涵轉頭回視著張哲天,淡淡一笑:“我記得我原來總和張哲天鬧矛盾,我倆都不是吵架的人,一般只是互相懟幾句,後來幹脆冷戰,誰也不搭理誰,我當時想哪個女孩兒將來要攤上這麼個男朋友,可真是倒了大黴,現在臉都被打腫了。”江涵眼底的笑意加深,眼睛裡彷彿有晶瑩透亮的玉石,澄澈幹淨,看得張哲天怦然心動。
在張哲天眼裡,江涵算不上令人驚豔的美女,也沒長一副令人驚心動魄的皮相,可她卻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能讓他心跳加快,情緒起伏,有了無窮無盡的在意。
一個人可以說假話,但眼神騙不了人,梁心芽看著江涵和張哲天瘋狂發眼神糖,唇角也勾了起來:“你們知道嗎?小學的畢業是我最難過的一次畢業,小時候天真,心裡沒現在這麼多事,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是我生命中很美好的記憶,我甚至想我們能不能不畢業,一群人一起再上初中、高中和大學,我可以不去認識更多更有趣的人,也可以少擁有一些豐富而陌生的經歷,只要讓我們一直在一起,但那是不可能實現的,慶幸的是,我們從沒走散,我感謝你們,帶給我那麼好的童年和青春。”
梁心芽看見江涵的眼眶紅了,忙說:“我怎麼突然矯情起來了呢,氣氛不對啊,來來來,喝酒。”
眾人先後舉起酒杯,在翻騰著氣泡的火鍋湯上方碰撞,清脆的響聲撞擊著耳膜,帶來一路走來隱秘不宣的約定: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鮮衣怒馬,共赴紅塵。
記憶在時間軸上被鋪展開,成長交錯的篇章翻開了一頁又一頁,流年裡斑駁的光影照亮了一樹花開,時間的洪荒裡隱藏著掩於唇齒的秘密喜歡和無畏青春中的狂風暴雨。年少的歡喜被時光定格出一張張照片,每一張都訴說著刻骨的情深,有些人年年歲歲也都一直住在心裡。
最初那個夏天的相逢不僅是開始,也是歸舍。
放逐一切,尋著時間走過的足跡,舊時年月、歲歲朝朝,全都躍然眼前,初見的夏天悶熱而明媚,帶著相逢的緣分穿過時間的洪流把他們送到後來,沒有人被沖散,也沒有人走丟。
成長不動聲色的降臨,途中好好壞壞的經歷變成羈絆,在時代的書卷中他們幾個人譜寫了交錯的篇章,被釘在時間的長河裡,隨著歷史奔向未來的生命之旅。
放下電話,張哲天把剩的最後半瓶酒分給每個人,他酒量好,但在熱氣彌漫的火鍋店裡,臉上躥起紅暈,他率先舉杯,笑著說:“感謝大家,一起走到現在真好,塵世路程程山水相伴,三生有幸。話不多說,全在酒裡,敬過往,敬明天。”
四人碰杯,一飲而盡。
每個人身上帶著濃厚的火鍋香氣,湯裡的熱氣溢散到空中,模糊了眾人的眉眼,唯有嘴角的弧度清晰可見的喜人。
轉身能看見身後的戀人、老友,以及鮮活的過往。天地越來越敞亮,時代轉著齒輪飛速前進,從那個夏天走來的孩子們要繼續攜著初心和真心探索未知和陌生的世界。
我們的年華流光溢彩,我們的人間安穩值得。
之前歲歲圓滿,願後來年年欣榮。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所有看到最後的小可愛,九十度鞠躬。
這篇文致敬我的童年、青春和過往的年月。
之前歲歲圓滿,願後來年年欣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