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通了它的冷酷,“難怪它那麼漠視人命,因為平等國人根本不算人類,真正的人類早就滅絕了。”
“……人類沒有滅絕。姐姐,你還記得動物農場裡的動物嗎?”
蘭情:“你想說什麼?”
少年合上手邊的書,“農場裡的動物,它們和你的基因是一樣的。”
“我們的教育一直在宣傳實驗動物們是新增了人類基因的家|畜,然而它們的本源基因中佔比最多的卻是人類,以你做參照基準,農場裡的豬、羊、奶牛比現在的平等國人更接近你的基因。”
豬羊牛馬說著笑話、用前蹄切肉剁菜的一幕在蘭情腦中重現,畫面竟有種詭異的和諧,而今,她終於找到了違和的源頭。
自己的同類如今成了一群肥頭擴耳、身上布滿白粘毛肉色便便的豬,來自基因的不適讓她胃海翻湧。
少年說:“動物農場裡的並不是參雜了人類基因的動物,是摻雜了動物基因的人類,它們是人。”
他手邊的書重新被海風翻起,封面印著令人看不懂的字元,像某種文字的變體。
那是他們從火海搶救出的手稿,所有平等國建立初期的人類手稿起先都被機器人保管在檔案局禁止人類翻閱,官方的解釋是其中殘留有大量建國初期未清理幹淨的私有制價值觀,容易荼毒青少年人類的思想。
蘭情難得過問:“這本書叫什麼?”
“《平等國史》,是一位反對平等國創立的先輩編寫的。她說作為人類存在的我們,平等國人、母親、我,都是開國功勳的後代。”
“平等國的卵子庫裡只凍存了開國功勳的卵子,除權貴階層以外的普通百姓被變成了可食用的家|畜種類,改制成食品端上我們的餐桌。我驗過了,所謂的純化學食物只是ai的說辭,原料裡還是有肉的。”
蘭情想起早上剛吃過的“白膏泥”,指腹緩緩摸上嘴唇。
“姐姐!”少年扶住沒忍住幹嘔的她,蘭情擺擺手,“沒事。”
估計那些開國功勳不會想到在未來ai會將精子卵子調包,一個不留。而被變成動物的人反倒得益於無人在意,意外地茍存了基因。
“吐出來好多了,反倒是你,”蘭情看向對方的眼,“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他垂下頭,看著枕在書上的手,彷彿手見沾滿鮮血,“我時常在想,我究竟是什麼?”
“我還是人類嗎?如果不是又憑什麼再次介入人類社會呢?當我瞭解你和我們不一樣時我就意識到了,你所在的世界不屬於我,我是一個沒有家的人。”
也許家的雛形也曾拂照過他,但還未成形就已深埋在了白骨堆疊的雪山深處。
“你不願意和我走?”蘭情瞬間明白他的表達。
他羞愧地躲開交織過來的視線,眼神如隱於層層木林的青煙,隨後青煙蕩去,他像是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般堅定了表情。
“對不起,我不能和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