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情想起上次和母親一同放河燈的場景,還是在十歲的生日會上。
那年她養的第一隻小狗剛過世,正懨懨躺在沙發上午睡,一個黏糊糊、濕漉漉的觸覺舔過臉頰。
“生日快樂!”父親握住小狗的大腳板做出招手的動作。
父親將小狗暖烘烘放進她的懷裡,“快叫你媽起床吃飯。”
母親幾天前就嚷嚷著要給她舉辦生日會,但等生日真到了,卻成了家裡睡得最死的人。
蘭情見怪不怪地探出小手擰開主臥門,把賴床的母親從睡夢中鬧醒。
她在裹成春捲的被子裡輾轉踉蹌,不情不願地跟著蘭情起身,循著本能摸上餐桌,對著飯碗咦了聲,“紫色的面條?今天什麼日子?”
蘭情:“您還記得今天什麼日子嗎?”
“什麼日子?”母親嚼著早餐。
“今天是我生日。”
蘭情直接點破,她心虛地移開目光,視線一偏正好框住身旁的丈夫,立刻甩過鍋,“這麼大個事不通知我!”
父親萬分無奈笑著,被她怒目斂起嘴角。
“為什麼不早點叫我,我還說要給閨女慶生呢,現在全毀了!”
“不用了,”蘭情熟稔放出一張計劃表,“我已經替您安排好了給我慶生的流程,您照著做就可以。”
自己教母親怎麼給自己慶生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十歲的生日,她特意在生日會結束安排了一次放河燈,以紀念她的第一隻小狗。
十歲那年的生日對少年來說是個不太願意回想的日子。
事實上,他們也沒有生日,十年前的這天自己偶然産生了意識。
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更談不上慶祝,只是他在心裡會偷偷對自己說一句“生日快樂”。
他搖搖母親的手臂,“母親,進食了。”
母親睡著了,冰冷的軀體一動不動。
“您已經三天沒有進食了。”
依舊沒有回應,她交代完給孩子們的任務後保持著往常的睡姿一躺就是三天,不明所以的紫紅黑斑從脖頸的衣領透出。
少年以為是黴斑,想用手擦拭,觸碰到的卻是又僵又軟的肌膚。
母親的口像黏住了般打不開,他剝了一片小小的果仁放到她血色褪盡的唇邊,這樣母親醒來瞭如果餓了,就能吃了。
他想象著有一天母親睜開眼,怯生生地開口,模仿著她的口吻,對自己送上祝福,“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