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夏綾,小金的眼眶一下子紅了。這個年歲的孩子,還沒學會怎麼把事情都藏在心裡。
“小喬公公,”小金的聲音發啞,“中午的時候,奴婢和小吳幫著師傅一塊伺候茶水,小吳不過隨口說了句,替皇後娘娘覺得不值得。哪知師傅卻嚴斥他犯了大忌諱,讓他到底下跪著去,還得自己掌嘴。”
他口中說的師傅,便是譚小澄了。這孩子也是倒黴,挑這時候往槍口上撞,也不怪譚小澄罰他,要是讓皇上聽見,便不是挨幾下打的事了。
“你師傅也是為他好。行了,別哭喪著臉了,不然叫你師傅看去,你也得挨說。”
夏綾心裡煩悶的很,卻還是寬慰了他兩句,才往殿內走去。
寧澈依舊在書房,幾個時辰過去,竟然都沒動地方,也不知他到底是有多少公務需要處理。
仍舊是隻有譚小澄一人守在禦前。夏綾走到門口時,正見譚小澄捧著杯盞出來,是要去添新茶。
兩人打了照面,譚小澄沒有如往常一樣同她無聲的打個招呼,而是低著身子朝她行了半禮,以示問安。
這是徹底要與她生分的意思了。
夏綾心中也清楚,譚小澄怕是已經猜到她同皇上的關系不一般了。且小湯早就知道她是個女孩,譚小澄若想求證,易如反掌,只不過是看破不說破罷了。可她就是不明白,小湯還能坦然的拿她當姐姐,當朋友,但譚小澄就一定要同她劃條界線。
主子和奴才之間的界線。
譚小澄覺得她同皇上是一類人,所以刻意疏遠她。
紀瑤也覺得她和皇上是一條路上的人,因為怨寧澈所以也避著她。
真是可笑。世人為何總是慣以寧澈為標準,來判斷該怎麼對待她,可是她自己就是她自己啊。
夏綾踏進書房,對寧澈道:“我回來了。”
“哦,回來了。”寧澈擱下筆,依然靜水無瀾,帶了一絲客套的笑,“中午吃的還好嗎?”
夏綾沒有接他的話,卻說:“皇上,外面下雨了。”
“嗯,聽見了。”寧澈淡淡說,下意識的揉了揉肩膀。陰天下雨,又坐了這麼久,是到了該疼的時候了。
“喬喬,你幫我去把這本書譯一譯吧。”寧澈說著從桌案上抽出一本並不厚實的倭文書,“鐘義寒不是被關起來了麼,你幫幫我。”
夏綾走過去把書拿來:“你不說這段日子都沒空看了麼?”
“今天突然又想看了。”
夏綾哦了一下。她知道,寧澈並不是真想看譯文,而是單純的想給她找點事情做。
夏綾抱著書回去,出了大殿,隔著廊廡滴落下的雨水織成的雨簾,又看到了跪在雨中的紀瑤。
她的身子在微微發抖,頭也比方才低了許多,大概是快撐不住了。可她仍舊倔強的緊咬著下唇,竭力讓自己維持清醒。
可就在這時,紀瑤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緩緩抬起頭來,朝大殿的方向望去。恰與站在屋簷下的夏綾目光交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