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澈嘖聲:“行了別看了,喬喬這會兒不會過來的。”
很顯然,他已經什麼都知道了。
鐘義寒終是洩了氣,低頭道:“她……不認我。”
“不然呢,你想怎麼著?”寧澈嗆了他一句,“是你們當初不要她,現在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想讓她認了你,之前的賬一筆勾銷,來慰你的良心?哪來的這好事?”
鐘義寒張了張嘴,卻沒有聲音。
“要讓朕說,她就該不認你。自打她這次回來,在宮裡沒受過一點委屈,每天都開開心心的,結果見你一次,回來就自己回房間裡偷偷哭,我看著心疼,還幫不上什麼忙。”寧澈越說越窩火,刀了鐘義寒一眼,“一想起來你們當年幹的那混賬事,朕就恨不得把你拖出去揍上一頓。”
鐘義寒抬起頭來:“她,她哭了?那現在怎麼樣了?我……我能去看看她嗎?”
“不能。”寧澈沒什麼好氣,在罵人這件事上,他就沒輸過。
昨日夏綾從宮外回來後,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回到從前她與小鈴鐺住的那間小屋,關上門將自己鎖在裡面。
寧澈政務纏身,是到傍晚傳膳時才覺出不對勁來的。
夜幕已然四合,可房間中並沒有點燈。寧澈憂心她,輕輕扣了扣房門,可只傳出夏綾有些發悶的聲音,阿澈,我想一個人待會。
一聽這聲音,寧澈便知她是哭過了。
可只過了一夜,到今日一早,她就又恢複如常,笑嘻嘻的出去遛狗,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鐘義寒垂著頭道:“我會用我的後半生,向她贖罪。”
“這就是你不想離京的理由?”
鐘義寒的聲音愈發不穩:“我找了她這麼多年,這才剛剛找見,又要天涯兩隔。我,我心裡實在是放不下啊。”
見他是真的動了情緒,寧澈的語氣倒緩和了些:“那你留在京城,又能做的了什麼?況且,她對你的幾分寬容,也是看在你對海防的擔當上。你若是在這個節骨眼上連正事都扔了,只怕她會更看不起你。”
鐘義寒從來沒有面臨過這樣的抉擇,他這回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寧澈嘆了口氣,湊近他道:“這樣,你先離京。到了南邊以後,多上些摺子回來,別幹巴巴的光說正事,也夾帶點家長裡短風土人情的,朕旁敲側擊的多跟她說說。她這個人,就是嘴硬,心軟,待時日久了,沒準就想開了呢。”
鐘義寒抬起眼,猶疑的看著寧澈。他本以為,對方同自己應當是站在對立面上的,可為什麼會幫自己呢?他應該接受這份“好意”嗎?
“陛下,何故要幫臣?”
“朕不是幫你。”寧澈冷言道,“朕幫的是喬喬。”
他在自己的心口處點了點:“朕最知道,這裡梗著一根刺,是什麼感覺。她越是表現的像什麼都沒發生,心裡的疙瘩就硌得她越疼。我只是希望她能真正的跨過這道坎,而不是埋上一道沒有長好的傷口,不知何時就會疼的死去活來。”
鐘義寒忽然意識到,因為自古以來舅甥之間微妙的關系,他天然對眼前這個人帶了許多成見。或許是他淺薄了,這個人是真心盼著夏綾好的。
鐘義寒俯身跪下,對寧澈深深一拜:“臣,叩謝陛下。”
“你用不著謝朕。”寧澈對鐘義寒如此莊重的致謝並不領情,“我只是希望喬喬開心。如果哪一天,她覺得殺了你會更令她快活的話,朕也會毫不猶豫的要了你的命。”
是夜,夏綾斜倚在乾清宮的帳幔間,翻看尚衣監進上來的大婚婚服的式樣。
寧澈有時晚上也會抽時間看一會內閣的票擬,夏綾洗漱過後,便會先窩在床上看會別的,等寧澈過來,躺在一起說說話,說著說著,不知什麼時候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