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妦眨了眨眼,似乎還是不懂,可那雙杏眸卻無意間流露出一絲懵懂的媚態。
張嬤嬤瞧著,都覺得自己的心頭一跳,這傻丫頭,真是天生會勾人。
她清了清嗓子,繼續道:“還有這裡,半推半就地分開些,露出點白花花的肉,他保管挪不開眼。你再嬌聲喊他一聲夫君,他連骨頭縫都癢癢。”
王元妦歪著頭,似乎在努力聽,可那雙眼裡依舊是空茫的一片。
張嬤嬤瞧著她這副模樣,心下又是一陣惋惜。
待到她走後,王元妦這才放下了手中的帕子,方才還木然的唇角忽然勾起一抹弧度,雨還在下,不過小了些。
“小姐。”
一聲輕喚伴著吱呀的推門聲突然打破了滿室寂靜,丫鬟茉香匆匆進來,語氣裡帶著幾分焦急:“小姐,您瞧這雨下得沒完沒了,可千萬別誤了吉時。”
王元妦懶洋洋支著下巴,嗓音軟綿綿的又帶著幾分無辜,說出的話也是明明白白,和剛才完全不同:“我那個夫婿來路不明,況且眾人也說我是個傻子,誤了又怎麼樣?”
茉香一愣,忙勸道:“小姐可別這麼說,外頭都在傳那公子長相俊俏的不得了,就像是畫裡走出來的。您這婚事雖是繼夫人定下的,可若真是個好郎君,也算是良緣。”
王元妦聽她這麼說,笑意更深卻沒接話。她起身走到妝臺前,看著銅鏡,銅鏡邊緣的螺鈿已有裂痕,就像這個家,表面光鮮,內裡早被蛀空了。
而那鏡中人眉目如畫,嬌媚如花,朱唇似海棠初綻,雪白的肌膚泛著細膩般的光澤,可那雙本該顧盼生輝的杏眸裡,卻凝著一層化不開的冷霜。
她腦海裡翻湧著之前偷聽到的對話。
“夫人,那少年郎雖俊俏,可來歷不明怎好配給大小姐啊?”管家低聲勸道。
李氏卻將茶盞重重地擱在案上,不耐煩地開口:“十歲就燒壞腦子的賠錢貨,這些年相看了多少人家?如今能有人肯要,已是這傻子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福分?她心裡冷笑。繼母李氏這門婚事定得十分蹊蹺,分明是想借著這個不明身份的少年郎,把她這個傻子徹底推出去,至於那少年郎是何來歷,怕是連李氏自己都沒弄明白。
王元妦並非真的燒壞了腦子,這只是她在這吃人的深宅大院裡唯一的護身符,八歲那年娘親病逝,靈堂的白幡還未撤盡,父親便迎了李氏進門,從此她的日子便一日比一日難,後來她才知曉,原來娘親在世的時候,這對男女就早已暗通款曲,甚至生下了只比她小一歲的“妹妹”王婉兒。
“小姐,時辰差不多了,您該換喜服了。”茉香捧著疊得齊整的嫁衣輕步上前,聲音裡帶著幾分委屈:“方才奴婢去取喜服時,瞧見二小姐院裡,那送親的隊伍都排到府門外去了”
銅鏡中的王元妦神色未變,只微微點頭。茉香見狀,咬了咬嘴唇,終究沒再多言,只默默為她梳起發髻。窗外隱約傳來遠處的喜樂聲,更顯得這閨房內寂靜。
吉時將近,雨終於停了,王元妦垂眸,任由紅蓋頭緩緩落下,遮住了自己的視線,她由茉香攙著,從後院一步步走向了花轎,眼前這頂轎子只綴著褪色的流蘇,看起來簡陋極了,而送親的隊伍更是稀稀落落,連個吹嗩吶的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