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
她剛要再問,遠處突然浮現出四道模糊的人影,他們走路的速度太快了,輪廓瞬間變得清晰,竟然是帶著高帽,穿著壽衣的紙人。
那四個紙人嘎吱嘎吱地抬著一頂紅轎,轎簾的縫隙裡,依稀露出一雙同樣紅通通的繡花鞋。
她沒有看錯,竟然是這黑白天地間唯一的顏色,兩相對比,紅得讓人觸目驚心。
老婆婆見她發愣,嘴角咧開一個弧度:“上轎吧,閨女。今兒是你大喜的日子,可耽誤不得。”這笑容弧度好像釘在面頰上的,十分對稱。
眨眼之間,那四個紙人已經逼到王元妦跟前,齊刷刷向她伸來慘白色的手指,似乎想把她推進轎子裡。
“等等。”她突然開口,“我自己上。”
不等那些紙人反應,王元妦突然掀開轎簾,空蕩蕩的轎內,唯有那雙繡鞋孤零零地擺在正中,她抬腳將繡鞋踢到角落,然後就徑直坐進了轎中。
轎外忽然陷入詭異的寂靜。她分明看到那四個紙人僵在了原地,連老婆婆陰森的表情都凝固了一瞬。這死寂中,王元妦竟品出一絲措手不及的意味。
過了片刻,轎身忽然一沉,四個紙人僵硬地抬起轎槓。轎子搖搖晃晃的往前走,她聽見轎子外響起飄忽的童謠,像是三四個孩童在交替吟唱,有男孩有女孩。
女兒換得青雲路
骨作梯,肉作橋
阿爹踩著女兒魂
一步一階往上爬
踩穩嘍,踩穩嘍
王元妦的眉頭皺了皺,透過轎簾的縫隙向外望去。轎子正沿著一條荒僻的土路前行,漫天慘白的囍字如雪片般飄落,卻始終不見那唱童謠的孩童蹤影。
耳畔傳來潺潺水聲,她將簾子又掀起幾分,只見路旁的河床裡翻湧的竟不是水,而是密密麻麻的紙錢,層層疊疊地流淌著,在晦暗的光線下泛著詭異的灰白。
就在她想要凝神細看時,抬轎子的紙人們忽然將頭顱扭轉一百八十度,齊刷刷地用空洞的眼眶望著她,嘴裡一開一合,竟發出稚嫩的童音:“踩穩嘍,踩穩嘍。”
原來剛才是這些紙人在模仿著孩童的聲調。
饒是她不怎麼害怕,也覺得頭皮發麻,王元妦猛地松開了手,隔絕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