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我望著城下的魏昭,朗聲道,“昨夜奔忙,不知舅氏與姑氏可安好?”
魏昭與郭承相覷,未幾,在馬上拱手道:“稟長嫂!父親與母親皆是安好!”
我一句一句緩緩道:“昨夜二叔帶府兵離去,亂軍入城,公主與許姬皆薨於刀兵之中。如今府中只餘我等婦孺,二叔今夜此來,不知是為奔喪還是為再造殺戮?”
魏昭似乎有些遲疑,望著我,少頃,道:“長嫂!昨夜雍都罹亂,乃是魏康所為!天子已決意遷都燕州,弟此來,乃是為了迎天子往新都!”
我冷笑,正待說話,突然,破空之聲傳來。
“當心!”裴潛一把將我扯開。
“鐺”一聲,我身後軍士的盾牌上,一支箭釘在上面。
“聽令!”程茂大吼。
只聽喊殺聲如潮水般洶湧,我驚魂未定之際,再瞥向城下,那些火光已經彙作洪流一般,向城牆湧來。
“走!”裴潛拽過我的手,將我拉向城下。
城下亦是奔忙,許多民人從大街上湧來,四處奔走,有的扛著木頭,有的拿著水罐,卻不像是要逃難的。
“這是……”我有些詫異,這些民人,似乎都是自發而來。
“怪魏昭自己。”裴潛道,“昨夜遼東兵與涼州兵作惡,雍都人已是痛恨,如今又來圍城,豈不激起民憤。”
我瞭然。裴潛將我帶到城下,一處有屋瓦的營房裡,一群婦人正在紮著草垛、燒水、撕扯布塊。
“留在此處!勿亂走動!”裴潛低低對我道,“若見得情勢有變,即刻離開,勿再死腦筋管什麼誓言。”他對我說完,匆匆離去。
我站在簷下,不放心地往外望,城牆上,橘色的火光染滿了天空。軍士的大喊聲,奔走聲,還有箭矢的破空聲,每一樣都教人心驚膽戰,我不禁將手按在心口。
那些喊聲似乎越來越近了,不時有軍士受了傷,被人從城牆上抬下來。這時,我忽然明白過來這些婦人在做什麼,因為太醫署的太醫也來了。婦人們將傷者送入屋內,太醫療傷服藥,她們在一旁幫忙。
我除了站著無事可做,也跟著婦人們扯布條。
“夫人受累了。”一位年長的婦人看著我,微笑道。
我笑笑,道:“並非難事。”
“這位夫人是丞相府上的吧?我好想見過。”旁邊一位婦人湊過來說。
“這是我們大司馬的傅夫人!”屋內以為正在包裹腿傷的軍士笑著說,“我等徵戰,傅夫人便送藥,兄弟們都……嘶!”
包紮的醫正無奈地說:“教你勿亂動。”
眾人皆笑起來,外面的那些嘈雜聽起來也沒那麼刺耳了。
“傅夫人,”一名婦人輕聲對我說,“昨夜,城中民人聞得大司馬要歸來,皆歡欣鼓舞,這城,必破不了。”
我看著她,沒有言語,眼眶卻忽而有些發熱。
望向外面,城頭的火光映得人影紛雜,我的心思卻已經飛得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