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點都不難過?”江叡問道,“從前你可是將烏紗帽視為命根子。”
“官職和前程對我而言是很重要,像命一樣重要,但是我有兩條命。”梅蕭仁回頭看了看馬車,對江叡莞爾,“並非有兩條命就不珍惜,而是失去一個只會讓我更加珍惜另一個。”
江叡心中一沉,徐徐解釋:“我只是看不出你有一丁點遺憾,不明白而已。”
她並非不難過,而是她這人就這樣,不喜歡整日愁眉苦臉,何況她難受,楚鈺心裡更不好受。再多的苦和遺憾,她都放在了心裡,眼裡只看得見當下。
“反正回不去,高興也是一天,沮喪也是一天,何必呢?”
江叡還是沒有挪步,目光下移,又問:“你真的有了……身孕?”
“你猜。”梅蕭仁笑了笑,收回目光,回馬車上去了。
相府的車駕繼續入城,車輪捲起了一陣細塵,似霧一樣,讓獨立城外的江叡變得愈加迷茫。
他在看馬車,而城樓上的人在看他。
葉知在此憑欄已久,從相府的車馬駛來,到在城門外停下,再到她的出現和離去……
副將問道:“少將軍,剛才那個女子真的是梅府尹嗎?”
葉知沒有說話,別人認不認得有什麼關系,他認得就夠了。
他以為他腦子裡還有南郊的記憶,再見她時,應當不會太過驚訝,沒想到那日僅是管中窺豹,她的真身依然令人驚豔。
“如果真是,那梅府尹還挺漂亮的,怪不得剛脫官服就變成了丞相夫人。”
副將的話好比一語刺醒了葉知的幻夢,他早已得知了昨晚發生過什麼,也知她如今是何身份。
她是女子,顧相知道,連裕王都知道,偏偏只有他是個糊塗透頂的人!
葉知緩慢地轉過身,眺望上京城,心中並無沮喪,誰說後知後覺就會失之交臂?
還有,傳言她有了身孕,在他看來簡直是無稽之談,如果真是如此,顧相會即刻與她完婚,不然難道等孩子降世再給名分不成?
三日後,丞相府。
梅蕭仁得知流月從靜安所接了人回來,心裡一陣高興又一陣擔憂。
這幾日她出過城,上過街,還去衙門收拾過東西,從沒覺得無法面對誰,但是清清偏就是個讓她不知該怎麼面對的人。
她去到前庭正廳的時候,看見那個站在廳堂裡,垂著頭的素衣身影,頓時捏緊了心,止步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