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師與諸位可能誤會了,我今日認輸並非戲言,亦非賭氣,更未有任何人逼迫,而是我自忖今日哪怕竭盡所能,亦無法戰而勝之。”
他彷彿笑了笑,更多是自嘲:
“我在雲浮隱居十年,潛心著書,解讀聖人言語闡述正學,得了些許虛名,然這學問越鑽研到後頭,越隱覺支離破碎之景象,心中亦萌發出些許想法,只是未能成形,反而令我如墜霧中,不得要領。
此番下山,既是受人之託,更也是想親自來京城一趟,會一會當今天下的儒者,探討學問,看能否將心中那層迷惑驅除,解開疑惑。”
聽著他的講述,眾人也都安靜下來,察覺出正陽的模樣態度,的確並不像是被脅迫。
正陽忽然望向趙都安,眼神複雜道:
“我入京後,也與一些聞名的儒士攀談,卻發覺並無所獲,京中學者所在意的,也非是學問本身。於是索性閉門不出,只等今日,卻不料弟子傳話,與趙使君相逢於白鹿。
使君所提出之心學,亦或稱為‘新學’,初聽與我等所持正學相悖,但我回去思之,卻越覺明悟,反而諸多想法與我在雲浮所悟隱隱相合。
只是我也只想到‘尊德性’之‘心即理’,稍微摸到致良知真意,於知行合一四字,卻完全未曾料想……”
正陽平靜地敘述著,他低沉的嗓音迴盪於眾人耳畔。
他沒有解釋與趙都安辯論的細節,卻開始由這個話頭起,當眾說出了趙都安說給他的,那些“心學”的理論來。
彷彿壓根不是在辯論,而是在替趙都安的學說宣講一般。
董玄一開始還給“心學”、“心即理”等字眼搞的一頭霧水,但伴隨正陽深入淺出的講述,這位儒學泰斗也不禁擰緊眉頭,變顏變色。
作為堅決秉持“理學”的大儒,他甚至幾次想要開口打斷,反駁。
可想起這些歪理邪說,乃是趙都安提出的,便只能憋住。
然而四周其餘的學者卻沒他這般顧慮,越聽表情越精彩。
一部分眼睛越來越亮,給這新穎的學問吸引。
但這終歸是極少數。
大多數,仍是下意識地排斥,但面對著近乎佈道的正陽,又委實說不出反駁的話語來。
至於正陽學派的弟子們,更是完全聽傻了,有如一群被拋棄的孩子。
頗有種臨戰之際,將軍叛逃了的荒謬感。
陸成和宋舉人相顧無言,都看出了彼此眼神中的震驚。
趙都安表情也有點古怪,這比他預想中的最好情況都還要更好些。
在他原本計劃中,先狙擊正陽一次,今天董太師在臺上,自己在臺下。
若正陽贏下董玄,他就出場。????卻沒想到,正陽經過兩日辯論,竟直接投了。
不只投了,而且改頭換面,當眾宣講起了“心學”的理論,而將本來的“辯論”拋在一旁。
並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