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璧道友,你這是?”
寒松對她的舉動很是不解。
“我可賠不起了。”
靈璧左腳點地,拽著寒松的袖子站了起來,一腦門兒的汗不知是被烈火炙烤的,還是心裡頭慌亂給急的。
光是一間飯莊就夠自己賠的了,如若再把別家給燒了,金丹期剩下的九百載,靈璧也不用琢磨著如何消遣了,時辰到之前也不一定能把欠的債還上。
“混賬東西,滾出來!”
撿起踢掉的那隻鞋,靈璧扔進了沖天的火堆裡,叫罵起來。
彷彿聽到靈璧的聲音,黑漆漆的人影從烈火中跳了出來,張開嘴叼住了靈璧扔來的那隻鞋。赤紅的牙剛一咬住鞋面,火就跟了上去,沒等旱魃在街面上停下,那黑乎乎一團尚在半空中時,火焰便把靈璧的鞋燒成了灰燼,隨風消散了。
一塊塊的血痂隨著主人的動作脫落,窸窸窣窣的落在了石磚上。焦黑的胳膊盡頭,是一雙白嫩的手。
誕下旱魃的婦人有個心疼她的漢子,想來是自打妻子懷上身孕,便沒讓她幹過半點重活。在北山寺的禪房裡,靈璧幫著那麼多婦人治傷,唯獨牽起她的手時,別說老繭了,就是甲縫中不曾有一根倒刺兒。
婦人的掌心捏著軟軟的,應了凡間形容女子肌膚的那個詞兒,膚若凝脂。
而那柔嫩雙手的主人如今下了黃泉,一層皮倒還留在人間。旱魃剛剛降生不久,想來仍眷戀著母親。戴著母親的手皮,貼著母親的麵皮,便似母親仍如懷胎的十月中一半,陪在她的身邊。
天道給了她更為重要的任務,降下災禍,隨聖人斬殺那頭登天的龍。而旱魃如今卻仍停留在城中沒有離去,想要給生他的婦人報仇雪恨。
“你,給我母親償命。”
一聲悶響,旱魃四肢伏地,重重的落在了街面的石磚上。被她觸碰過的石磚,立刻升溫燒紅,軟的如同鍋裡化好的糖一半粘稠。
用力往下一踩,旱魃想要借力撲向靈璧,腳下粘稠的石磚拉了絲,如河底的水草拽住了她,將其拖在地面上動彈不得。
償命?
靈璧歪著頭看向寒松,抬起右手扣了扣耳朵,雖然沒有開口,但表情任誰也能看懂。她在問寒松,你聽到了麼?是不是我聽錯了?
在北山寺的數日裡,靈璧忙前忙後,耗費了多少精力。即便她沒能保護好傷者,婦人身死,可那也是院判與封鴻的因果,怎的會算在她的頭上?
這就好比是靈璧撲通一聲跳進河裡救了落水的婦人,又是過氣又是按胸口的,好不容易把人救過來。
誰知恰好來了幾個山賊,下狠手將婦人打死。可婦人的娃兒站在岸上,不去尋山賊報仇雪恨,反而張牙舞爪的非說靈璧把人推下河裡去淹死的。
當真是靈臺不夠清明。
一邊搖頭,一邊回想起了百子尊者的婆姨。明明想要城主死,卻抓起匕首要刺死靈璧。
冤有頭債有主,靈璧何其無辜。
“你娘親的麵皮可是我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