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了和尚悶悶不樂,靈璧將茶杯推了過去。
“賺錢以後再學,今日入世,我教你花錢。”
茶是靈璧花錢買的,寒松端起來喝的幹幹淨淨。屏風後頭軟軟糯糯的歌聲,也是要花錢買的。靈璧提起茶壺,帶著寒松坐到了前排的位置。
城中的商鋪子剛剛開業,東西還沒置辦齊全,小二端上來一盤兒花生米,低聲帶著歉意。
“客官見諒,店裡如今只有這些了。”
若是僅有凡人居住的城中,家裡頭有人離世,那都是要歇業辦白事的。遇上個孝子賢孫,能在炕頭歇三年。而這種修士與凡人混居的城池中呢,也不是說對故去之人就沒了情意。他們更多的是白日裡該幹什麼幹什麼,晚上獨自一人時以淚洗面。
一地一風俗而已。
是故眼前的花生米雖然簡陋了些,店裡的客人沒一個說不好的。
花生米在滾油裡炸過,處在金黃與焦棕色之間,上頭均勻的裹著細碎的鹽粒兒。往嘴裡一送,嘎吱嘎吱脆的很,還有油氣兒。
寒松學著靈璧的模樣,食指中指夾起一粒向空中一拋,張開嘴在下頭將掉落的花生米接住,嚼了起來。
“凡間熱鬧的地方不少,青樓酒肆賭坊畫舫…”
這些地方靈璧也沒去過,熱鬧歸熱鬧,禍禍人的地方。她是帶著寒松入世,也不是帶著寒松入魔,飯莊裡坐坐得了。三五天之後,二人還要接了旱魃去屠龍呢。
“只是那些都是腌臢地方,藏汙納垢。”
從懷裡掏出方才自寒鬆手裡接過的銅錢,靈璧將手探到了地上,把銅錢順著屏風的方向滾了過去。
小妹不知唱的些什麼,沒有一句中聽的。剛唱完了仙女兒下凡,就唱起了沉香救母,靈璧可不樂意聽了。真不知道編故事的人跟仙女兒們有什麼仇,冒著被壓在山下永不見天日的危險,下凡就找個家徒四壁的窮小子?
連妲己妺喜這樣的妖精,化形之後還知道找個帝王來續姻緣呢,仙女兒們可真沒出息。
錢滾了過去,靈璧就能點些自己喜歡聽的了。屏風後伸出了女子的手,腕子又白又細,雖說瞧不見小妹的面容,可光憑這只胳膊,也叫人浮想聯翩。
“美人兒!給唱個好聽的!”
旁的人若說這話,就是輕浮的浪蕩子,掌櫃的和小二會提著掃帚將人打出去。然而開口的是靈璧,聲音比小妹還要脆還要甜,叫人生不出別的汙濁念頭來。掌櫃的抬頭看了一眼,也就沒有搭理。賬本子拿在手裡字也是倒著的,眼神定定,也不知掌櫃的在看些什麼。
小妹接起了銀錢,隔著屏風能瞧見她扶了下頭上的金釵,右手放下落在弦上,琵琶聲便在飯莊一樓的大堂裡回響了起來。
“小和尚下山要化齋,老和尚有交代……”
嗯?
靈璧的眉頭蹙了起來,寒松也停了伸向油炸花生米的手,將目光挪到了屏風上,定定的望著藏在後頭的女子。
不大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