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花不知道,這個姜丫頭到底是自己想來的,還是被家裡安排來的。不過很快她也就知道了,這個姜丫頭,表現得太心甘情願了,尿布都仔細擦上肥皂,漂洗得幹幹淨淨。
姜丫頭來了大院以後,見誰都怯生生的,怯生生地微笑打招呼,也不多說話,洗衣做飯打掃衛生,打掃衛生的時候,她只要有空,就會把姜根保家那一排整條路都掃幹淨,好幾次搶了那幫小戰士的活兒。一時之間,大院裡的住戶們對這個小姑娘印象還挺好的。
謝白玲也表現得“母慈女孝”,姜丫頭剛來,就給姜丫頭添置了一身新衣服,把她打扮得很像樣兒,對姜丫頭說話總是和顏悅色的,逮著機會還會跟人猛誇,誇姜丫頭勤快、懂事、很乖巧。吃飯的時候,當著姜根保的面,姜丫頭低頭吃飯,謝白玲就一個勁兒給她夾菜,叫她多吃點兒,飯桌上一片和睦,看得姜根保非常欣慰。
但有一條,只要看見田大花,姜丫頭就會本能地瑟縮一下,一準很快躲開。一個大院住著,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田大花吃過晚飯一出門,姜丫頭端著個笊籬從對面走來,抬頭一見田大花,頭一低,腳步硬生生就拐了個彎兒。
田大花每次看見她小老鼠一樣地瑟縮著溜了,心裡都很滿意。
“這個丫頭,還挺勤快的,幹活很仔細。”劉嫂子跟田大花閑聊,“小丫頭也挺可憐的,被叫來伺候後娘。”
田大花笑笑,也沒多說,日久見人心,劉嫂子這樣一個人,男人當兵打仗,倆兒子她自己養到十幾歲,可不是個眼睛昏花的。
那陣子張二柱帶著他排裡的戰士像是有什麼任務,一連多少天都沒來,這天他回來了,一大早興沖沖扛著掃帚來掃地,到了一看,有一個小丫頭正在掃呢,真幹淨,真勤快。
張二柱扛著個掃帚跑過去,正打算誇幾句,一看,嗬,老熟人呀,再看看已經掃幹淨的一條走道,張二柱臭著個臉盯了她一眼,扛著掃帚扭頭就走了。
“哎,排長,你幹啥呀,怎麼走了?”同來的小戰士追上他,納悶地問:“排長,不就是來晚了,沒掃上地嗎,明天咱早點來就是了,你看你,幹啥沖人家小姑娘臭著個臉。”
“你知道啥呀你!”張二柱跺腳,當時這個小兵蛋子沒在現場,張二柱說:“啥也不知道就別瞎喊。”
有一回,劉嫂子跟田大花坐在院裡擇菜,瞧見姜丫頭遠遠走過去,劉嫂子忽然說:“妹子,你這人太厚道了,也不跟我說,你說這小姑娘,小小年紀怎麼不厚道呢,看著老老實實的,心眼兒不正可就糟了。”
田大花一聽,知道她一準是聽說了當初土匪的事情,就笑著說:“大嫂,誰告訴你的?張二柱?”
“那倒不是。”劉嫂子說,“我還納悶呢,怎麼這陣子張二柱回來,看見人家小姑娘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我一問,他班裡的一個小戰士就跟我說了,說誰叫她差點害死我們嫂子和福妞,人家好幾個戰士可都在當場看著呢。”
劉嫂子放下手裡的菜,看著田大花嘖了一聲:“妹子,可真沒看出來,你還有這膽量,還敢跟土匪鬥,換給我,一準慌了。”
“換了你,嫂子你也照樣鬥,那不是抓的自家孩子嗎。”田大花笑著說,“事情都過去了,不過那姜丫頭,我反正是厭惡她。”
“這個姜根保,也不知怎麼教孩子的,孩子管教不好,自己的家事也管不好。”劉嫂子直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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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丫頭來到大院以後,田大花專門囑咐福妞,離她遠點兒,不搭理她。福妞年紀小,她怕姜丫頭因為上次的事心裡懷恨,再給福妞使壞。
小石頭她倒還放心些,小石頭這孩子有其母之風啊,在同齡孩子裡頭很少挨欺負。
因此明明是姑侄,田大花倒經常囑咐小石頭護著小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