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花還真驚訝了一下。她本來以為,劉師長給孫子先起個小名之類的叫著,沒想到給孫子起名劉晉,雖然劉師長的文化程度不敢恭維,可這名字起的,聽起來非常正式,還響亮,感覺真心不錯啊。
“這名字不錯,有什麼講究嗎?”
“我爸說……”安亮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他們市人武部今年徵兵,主要是去山西的兵。”
“……”好吧,田大花心說,山西簡稱晉,沒毛病,沒叫劉山西就挺好。
這會兒她才明白過來,為什麼劉安明家的頭胎兒子叫劉新,看來那年徵兵是去的新疆。幸虧今年不是去江蘇,不然新生的胖娃娃是不是就得叫“流蘇”了?
“去給你那個首長往辦公室打個電話,給他也說一聲,恐怕也焦心等著呢。”
“哎,這就去。”安亮答應一聲,趕緊又跑回客廳去給姜茂松打電話,樂哈哈報個喜,他生兒子了,生了個大胖娃娃。
田大花關上煤氣灶,把煮好的小米粥和豬肝青菜湯盛到保溫的小桶裡,想想又裝了個餅,一起交給劉安亮。
“你先送過去,然後福妞剩了你就當午飯吃了吧。我收拾一下家裡,吃點東西隨後就到,換你媽和青竹回來吃飯。”
“哎。”劉安亮答應一聲,看著田大花滿懷感激地笑,“辛苦您了。”
這熊孩子,頭些年整天跟她屁股後頭“嬸子、嬸子”地喊,還在他們家養了好一段日子,結果呢,硬是把他們家福妞娶了,平白亂了輩分。結婚這幾年,他便只稱呼姜茂松“首長”,對這田大花則尊稱一聲“您”,也不下別的稱呼。
更加好笑的是石頭也沒叫過“小姑父”,跟安亮兩人當面你我相稱,背地裡指不定直接叫名字。
大人面對這種狀況,也就糊塗過去算了,不然還能怎麼著?畢竟兩家也不是普通的街坊輩,兩家那麼好的交情,改口是實在不容易了,尤其作為姜茂松,他跟劉師長同甘苦共患難的交情,親兄弟一般,絕對沒法接受劉師長變成他長輩,見了面直接一聲“老劉”,對著劉嫂子索性就什麼也不叫。
好在現在看著福妞過得好,男人寵著公婆疼著,兩家人漸漸也就對這些瑣碎的輩分之類習以為常,也就不當回事了。
安亮接過保溫桶,騎上腳踏車去醫院給媳婦送湯,田大花就動手把福妞的屋子仔細收拾了一下,要坐月子房,跟平常當然不能一樣,床鋪多鋪了條厚實的褥子,被褥都新曬一下,窗戶檢查一下,門上加了個擋風的簾子,屋裡再仔細打掃一遍。
然後田大花看著這屋子忽然一樂,挺好的一個牢房。
女人坐月子,可不跟坐牢差不多嗎,啥也不許幹,哪兒也不準去,關在屋子裡一個月,可不是那麼舒坦的。
田大花收拾停當,簡單吃了個午飯。秋老虎的燥熱天氣,忙了這半天已經有些出汗了。
她在醫院陪産一夜,連急帶燥,一直到現在,身上這衣服早就汗津津了。趁著家裡沒人,她索性又快手快腳沖了個澡,洗洗頭,換了條素雅的藍色圓點花紋的布拉吉,便鎖好門,沿著陽光斑駁的林蔭道步行去醫院。
田大花走出林蔭道的範圍,過馬路的時候,因為強烈的太陽光而微微眯了眼睛,抬手在額前遮擋了一下,不緊不慢地走進醫院大門。
田大花可真沒想到,她會在這個地方巧遇小林,那個早已不知道被她丟到哪個記憶角落的人,而且,這女人看起來還如此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