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說到底,龍天駒能有今時今日的成就,首要原因就是他身為一念的族兄。無論朝廷、江湖乃至當年和一念勢不兩立的楊建傑,在大多數人心裡都明白每個重視他的人,都是為了借重他去接近一念。
而二十五年前塵埃落定之後,除了有限一些故舊仍舊不遺餘力的設法尋找一念,至少希望可以找到他的屍體,五龍山莊中的親人卻對他生死根本毫不過問。
一開始人們還覺得龍天駒畢竟身負重任,也難顧及私情。但這麼多年來卻從未有人聽他提起過有關一念的只言片語,連起在世的父母,妹妹和妻女,五龍山莊中也從未有人稍微照顧過一點。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對事不關己的人這一切自然不算什麼。可像藍濤、常樂天這些平生摯友,每每回憶起昔日一念與那位表哥的交往,總難免越想越感到頗有內情!
至於說到影子山莊,且不論一念與其關系!就是這些人所知道的情況,就和影卓然所知不同。
確實,當年江湖上的確有傳言說影逐浪勾結魔界,妄圖開啟魔域空間顛覆人間。但首先這個訊息的來源至今也無人知曉,然後江湖上傳聞也曾有人前往五龍山莊尋找龍天駒住持大局,可結果尚未明確的時候就又傳出影子山莊已經被滅的訊息。
而這些年中也有人向當年參與其事的人去詢問詳情,但那些人要麼三緘其口,要麼就自稱也並不深知,總之就是沒有人能說出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直到近十幾年來,江湖上經常出現一些突然慘遭殺害的人物。其中的確也不乏為非作歹之徒,但仔細訪查的話卻不難發現,無論好壞,所以被殺的人都或多或少與五龍山莊産生過節。
以蘇文修在表面上糾結的一群江湖人物,就多數都和五龍山莊屬下依附勢力有過齟齬。但偏偏找上謫仙嶺的事影卓然,蘇文修雖然從一開始就並非想不到世上未必能有第二個人那麼堅定的非要自己性命,可他卻漸漸對影卓然産生了瞭解,直到最後見其使出“殘影”,整件事情勢必就又更增詭異色彩!
但無論事實如何,現在種種跡象都把兩條讓人最不願有所牽連的線牽扯在一起,而這也才是讓眾人心裡最感難以決斷的一點……
反過來看看影卓然,自從見過那些人之後。不用問,許許多多不受控制的念頭紛紛湧上心頭!他念書雖然不多,對世事所知更少。但這並不代表他真的對所見所聞會隨隨便便的輕信,或者絕對不相信!
他不是不懂,只是早已習慣了避免去獨自考慮,或者可以說他害怕産生與別人所告知不同的念頭!因為本能上他知道一切維持現狀至少可以暫時持續下去,可如果發生任何變化,都不是自己能夠把握住的。
父母的深仇大恨,說真的,他早已不那麼放在心上了,因為他完全沒辦法去把握實情,甚至沒辦法從感覺上去捉摸有關的情緒。
只有一個和自己從小相依為命的愛人,那才是自己唯一看得到,摸得著,可以把握的。他不敢冒險,因為一旦輸了就必然會徹底的一無所有。因此,這一切他從來不願意去想的問題,被他強行排斥,從來不去過腦。
但這些人的出現,毫不講理的把那所有一直被壓在心底不去觸及的念頭,突然一股腦全都給挖了出來。就算影卓然還可以裝作不知道,但卻又如何才能徹底忘掉?
真或假,非此即彼!可無論哪一邊,都不存在自己的幸福。如果說“聰明”可以讓人看到真相,卻無法解決困境,那麼“遲鈍”又何嘗不是一種為人解除痛苦的良方?
然而,“放棄”的智慧卻不是那麼容易得到的。因為那絕不是“自欺欺人”,更加不是“裝傻充愣”,而是要能真正的看清眼前一切。
畢竟與自身無關的一切,才更容易讓人放棄對別人的同情,以及對世態道義的認識!
可與自身息息相關的,往往又不取決自身的取捨。
仇人不會因為你說一句不想報仇了,就可以從此高枕無憂。站在只走到其腳下就滿足,而不去懷疑你想取而代之!
樹欲靜而風不止!一念的遭遇並不是人類的第一次,而影卓然也不會是最後一次。所以他不得不明白,即便他多不願意想清楚一切,這個現實的世界也會交給他一切他必須明白的東西,讓他去清醒明白的承受所有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