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我相識也十幾年了。你的能力人品，為兄我向來欽佩！可有些事總歸不是單憑你我就能去斷言是非對錯的！”
賢雲對他所給的表示感到非常不解，因為他絕不認為影卓然所表現出的陰險歹毒可以說是正確的！問題是他自己也明白，就算沒有影卓然的陰險歹毒，這次的結果難道真的能有什麼不同嗎……？
沉吟片刻，蘇文修輕嘆口氣問：“兄弟，你可知道當年的一念？”
“當然！一念大俠乃是我平生最敬重的英雄！”
“為什麼？”
“這還用說？他為了天下正道不辭辛勞，上天入地，力挽狂瀾，湖敗類，還世間清明，這一切難道不值得敬重？”
“你說的都沒錯，但今天這個世界算是清明嗎？”
“這些不過是那些野心勃勃之輩所致，豈能怪罪到一念大俠頭上？”
“當然！可你知道一念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嗎……？”
“當然！他是無憂上仙高徒，年少時就已名震仙凡兩道，只是……！”
想起仙界所傳一念當初為了邪派女子反叛仙界，造成一場世間浩劫。而他自己卻渾渾噩噩荒廢了十年，並且從來都沒有承認過自己的誤入歧途！可對於很多人來說，他們很難對自己心目中認定的事情或者人做出一個足夠公正的判斷，即便那些本身具備缺陷的，他們也會盡力去設法為其掩飾！
“總歸是人無完人，誰一輩子能一點錯都不犯？但一念大俠最終不還是改邪歸正，建立不世奇功，拯救了數不盡的天下蒼生？”
賢雲的話總體來說也不算有多大錯，只是“改邪歸正”四個字用的很不恰當，因為一念從來沒認為過自己有錯誤！而且即便到了最後一刻，他也只不過是因為自己擺脫不了的命運，以及父母、妻兒和所有親人朋友。至於所謂的正義、蒼生，就算他今天站在所有人面前，恐怕也不會把這些當回事！
不過對於賢雲來說這些事實他並不容易接受，因為他從小從師父和師兄們口中對一念的瞭解，都是那些人隱瞞了與本身觀念不相符之處的結果！
比如：他們說一念因小過一時誤入歧途，但終究重回正道。可那一切在當時卻是千夫所指，絕對不能說是小過，而且他也從來沒公開贊成自己所站的立場是正道！而至於說他光明磊落，更加只是一種偷換概念，因為沒有人會提到他毫不留情的指控所謂“正道”那些一屁倆晃的言行！
誠然，賢雲對這些都不容易接受！可他卻無法直接反駁，因為他雖然可以說自己靈鷲派與無憂派關系一向和睦，但又怎麼能相比常樂天和一念的畢生摯交？可如果他承認了這些，那豈非說明自己從小到大的信仰根本就都是假的？
蘇文修鑒貌辨色，看出了他的心情！而且覺得對這種事如果過分糾結，那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真可謂步步荊棘了！
“其實靈鷲派乃是仙界正道名門，令師他們只是希望你能端正心身也沒什麼不對！但我們如今也應該要面對事實，一念的生平的確很精彩，但恐怕也根本從沒一刻在乎過什麼正義、蒼生！也正因此，他才比任何人都更看得清形勢。他從不認為為了一萬個人就理所當然的犧牲一個人，但卻明白這本身是一件沒有選擇的事。天分、才能、洞察力這一切他都遠超同時代的人。因此面對強敵的時候，人們只能依賴他。可假設他也只是個一心一意去執著於正義、蒼生的人，又會如何呢？”
“難道天分、才能不可以與正義並存？”
“當然可以，但也正如你所說。人無完人，如果你不認為完美，又憑什麼要求別人？你身為佛門中人，本應更明白凡事不必太過執著於表象。而影卓然，他確實並不如我們所希望的那樣。可如果一切如我們所料，你難道沒發覺他的天分和才能，還有洞察力，乃至大局觀，至少在我們之中恐怕沒有人能比得上！”
賢雲無法否認這一點！而且也正因為他發現了影卓然身上這些特質，才會覺得如果他有朝一日為禍天下必然更加可怕！
蘇文修怎麼會不明白這些？但對影卓然這種人的需求是客觀事實，好在他不諳世事，至少不能斷定他本性就是邪惡的。所以就算方式不足以讓人樂道，可如果他能做到當年一念所做的一切，又有誰會去質疑他成為救世主的可能呢？
蘇文修的話賢雲一向都還聽得進去，而其實如果不是先入為主的成見，影卓然的言行細想起來其實又有什麼確實的不對？
此刻，一念仍舊是賢雲心目中不倒的偶像，而一切真假已經不重要了。對他來說，蘇文修讓他對影卓然的疑慮當做了一個挑戰，他是否能成為下一個一念？這也不重要！因為任何事到了一個特定的時期，人們的選擇總是不會去由自己決定的！
而且賢雲此時心裡也被激起了一股年輕人的義氣，他在想如果自己這個仙界神僧，真的連個初出茅廬的小子都教不好，又憑什麼去普度眾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