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回來了,樂氏就出去了,她只是伯母,並不想指點侄女的婚事。
樂氏這份超然,無形之中就凸顯出郭家人的近利了。當初李斐和陸應麟兩人的事,郭家也是默許的,現在李斐斬斷了和陸應麟的感情,也沒有去縵園探望趙彥恆,這就已經說明了李斐的態度,郭家為什麼要貴腳踏賤地,來為襄王殿下做說客呢,郭家是看重李斐,可是再看重,李斐也只是郭家的表姑娘罷了,現在這樣的熱心,最根本的,還是利益在驅動。
幾年前,有一個資質不錯的姑娘,就是這幾天又傳來訊息,剛剛加封從一品妃位的寧妃郭氏,那郭氏的孃家和黔國公府郭家就是八百年前一個祖宗而已,兩個郭家不知道拐了多少個彎連了宗,從這一點可以看出郭氏想和皇家聯姻的急切。
不過正如朱老太太自己說的,一眾郭家的女孩子,和郭家有關的女孩子,她少有看中的,自然也不能讓皇家中意,手上沒有拿得出手的女孩子,是朱老太太的憾事,而今襄王殿下自己看中一個,朱老太太是要幫襄王殿下達成所願的。
黔國公府,並沒有表面看到的那樣光鮮。承爵的大房勢微,長子郭乾早逝,長孫郭紹融早逝,長房兩代黔國公在位時間太短,而現在坐在黔國公位置上的,不過是一個八歲的小兒郭紹謙,西南之地,境內土寨林立,境外動盪不安,西南需要的是一個能制衡西南各方勢力的黔國公,而不是一個小小的孩子,所以朝廷另為郭坤鑄了徵南將軍印,實際代行黔國公的職責,郭紹謙和郭坤,一個佔名分,一個有能力,他們各自的身後又站了那麼多的人,總有一爭,這是一個危局,朱老太太日夜懸著,擔憂的不是兒子和孫子誰輸誰贏,而是這對叔侄兩方的勢力在相爭的時候,爭塌了黔國公府。
在此種困頓之際,朱老夫人需要經營好和朝中的各方勢力,郭家的表親之中出一個王妃,算是一招進可攻退可守的好棋。
李斐知道她母親已經回來了,姍姍而來,向諸位行了禮之後,坐在李月的身側,果然是氣色不佳,尤在病中的樣子。
李月緊緊握住李月的手,並未對黔國公府的支援表示歡喜,李家無意介入黔國公府的紛爭,那麼,也不能接受黔國公府的扶持,她的女兒,願意嫁給襄王,只能是過了自己的心,自己的心過不去,種種得失的算計,也太冷酷了些,朱老夫人的用心雖好,亦是別有用心,她生養的女兒,不是給人當棋子用的。
陳太夫人眉頭抽了一下,笑道:“既然姑娘身體不適,就下去好生歇著吧。”
陳太夫人總覺得李斐這副樣子有點做作,能配襄王,是偷著樂的大福氣,她那個庶女想鑽還沒縫鑽呢,現在是朱家郭家李家商量著向宗室要皇子正妃名分的問題,而不是這樣鬱鬱寡歡的樣子,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一個千戶還能比襄王殿下好。
陳太夫人很好的隱藏了心裡的厭惡,作出關心李斐的樣子來,李老太太看孫女一眼,道:“她自己的終身大事,她也聽一聽吧,以後過得好過得不好,是她的日子。”
郭坤還有幾分知道李斐的心思,豪爽的道:“若是為了陸應麟,倒也不必顧忌,千戶所門外奮力一搏,眾人皆知,陸應麟是盡全力了,可惜比之襄王,確實是多有不如,良禽尚能擇木而棲,何況是如表妹這樣的佳人,自然要擇一個更好的丈夫。”
如果李斐選了襄王,是怕陸應麟難堪,怕別人恥笑陸應麟懦弱無能,連喜歡的女人都不能守護,那是開啟天窗說風涼話了,千戶所門外,陸應麟和趙彥恆短兵相接,以死相搏,已經證明了他的骨氣,不過是沒想到,就算是一個武將最擅長的比武,陸應麟都輸給了趙彥恆,輸了武藝輸了武德,輸得徹徹底底,輸得有目共睹,這樣還有什麼話可以說,輸了就要服,陸應麟確實不如趙彥恆。
在軍中,道理就是這樣簡單粗暴,誰強,就得服誰!
李斐抬頭看了眼這個和父親差不多年紀的表哥,和他沒有話講。
他這個表哥,和鎮守太監的侄兒,雲南巡撫的兒子,是一樣的人,都是耽於美色的人,女人一個又一個的收,除了女人還收男人,西南的男女長得太粗糙,還命人去江南採買歌姬和伶人,鬧出來的風流債著實有一兩樁不堪入耳的,李斐想,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男女合歡這樣的事算什麼呢,不過是汲汲在權力之路上的一種調劑而已,總有更美貌更年輕更刺激的,他們看似沉迷在花叢中,實際片葉都不粘在身上,又怎麼會理解她的痛苦呢。
李家祖孫三人一致的沉默,讓氣氛陷入僵局。
陳太夫人的臉上最先掛不住,胸中那口氣壓回去兩次,到底是沉不住,對著李老太太道:“李家也不是二十年前的李家了,老太太心疼孫女,難道就不疼一疼幾個孫子和李家的聲名嗎?和皇家交好,對李家總有助益……”
“陳氏!”朱老夫人先遏制了兒媳婦,李家的興衰榮辱,不是幾張嘴可以說得清楚的,朱老夫人今天只准備和李家談談郭家,談郭家會力保李斐坐上襄王正妃,郭家在京中有勢,在宮中有人,朝堂之上,後宮之中,總能為趙彥恆和李斐這一對說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