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陳介琪一身葛布襖褲的打扮和現在只能窩在廚房吃飯的待遇,這個不是簽了賣身契是主子和奴才的關係,也是約定了某種契約,算是東家和長工?總之陳介琪是居在人下了。居在下位能不卑不亢,居在下位能閃得沒有人能輕視他把‘爺’這聲敬語受了,其中的秉性操持已經很出眾了,具體怎麼著,該知道的時候就知道了。
李月沉寂下來,側臉恬靜美好,一向殺伐決斷的她少有的顯出迷惘來,吶吶自語道:“我好好想一想,在慢慢告訴你。”
早睡早起,第二天黑漆漆,提著燈所有人都上了車馬,出了客棧繼續趕路,爭取早晌午到府門落腳。
朱欽時不時的回望馬車,李月和李斐同坐在一輛馬車裡安安靜靜的,說話聲都不聞,只能看見陳介琪換了一身新的葛布襖褲,像一個老練的車把式穩穩當當的駕著馬車。這人還真有馬伕的樣子,丑時就在馬廄裡洗馬餵馬檢查車具,但是這個人說得難聽一點操著賤業,在他宣國公面前就越發顯得囂張和輕狂,看多了真是影響心情。
朱欽遙遙走在前頭。
趙彥恆獨坐了一輛馬車,晨光熹微,偶一回頭是第一次看清楚陳介琪這個人,姓陳名介琪字君舉?換了另外一種身份出現,這一世和宣國公沒能在戰場上相見,在情場上見著了,也算是一種宿命般的交鋒了,只是這個人一半佛心一半魔心……前世不可追後世不可期,李斐在老槐樹下的話無意間提點了他,趙彥恆闔上了眼不去操那份心。
進了城門,趙彥恆回襄王府,廖夫人去泰寧侯府,李斐給李月準備的宅子在平康坊,不過先不急著去平康坊,馬車停在宣國公府門前。
眾人下車換轎子,陳介琪是不能進二門內的,朱欽特意回頭吩咐管家請陳介琪進他的外客書房等候。
陳介琪拱拱手,停了下來,李月先在玉沁山房看了一圈,看過女兒這半年多來住的屋子和伺候的下人,又和李斐兩人來曙蔚堂正廳,坐在下首的客座上。
下人們全部退了一射之地,許氏朱妙華朱秒聰朱洪,暫且先這四個被朱欽傳喚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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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氏弱柳扶風般的走進來,身上一件緊緊的妝緞狐肷短襖,一條浮光湧動的金銀刻絲八團喜相逢宮緞素絹裙,頭上不用繁重的簪釵,挽了一個斜垂馬髻,取了一對碧玉雕的鴛鴦和合雙簪定住了髮髻,手腕上一對寸寬的龍鳳呈祥金鐲子。她微低垂著頭,視線就是由下而上,先看到李月下著一條十二破流彩飛花高腰長裙,上身一件大紅色珠光綾小襖,通一身在光線的斜射下也是流光溢彩的,再往上,她沒心思細瞧李月頭上的髮飾,目光停頓在她的臉上。
許氏難耐驚訝的,隨即失望的,時光竟然沒有把她磋磨成滿面塵霜的樣子。十七年過去了,現在的李月是三十六歲,說望之如二十出頭的婦人是太誇張,李月的年紀擺在這裡,但是三十多歲的女人,飽經了風月,錘鍊出了變化多端的情態,而骨子裡李月高潔孤傲的氣質並沒有改變,所以在精於世故之後,眉眼流動,眼波流轉,便是一股子追魂奪魄風情。
此時李月朝許氏走去,手朝許氏伸過去,其實兩人離得還遠,許氏在驚詫之後閃避了李月的眼神,李月停住了手,好整以暇的看著她說道:“你也值得了。”
許氏比李月年小了四歲,這些年在宣國公府避身風吹不著雨淋不著,和兩個貌美如花的女兒站在一起就像姐妹花一般,富貴本是險中求,就不要臉一回能換得這麼多年的富貴,應該值了吧,應該求仁得仁,別無所求了吧!
李月瞬間變色,眉間浮出一絲煞氣,道:“我女兒被刺殺的事,該有個說法了,這麼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事,過了半年多,不是不聲不響的揭過去了,永遠揭不過去,現在我到了,這件事情就剖開來說一說吧。”
朱妙華抬起俏臉來,一副聽不懂的樣子。
朱秒聰和朱洪也是一頭霧水,他們真的聽不懂。
朱欽汗顏之中有一瞬間的驚慌,垂頭道:“總是我無能,對不起你們母女。”
“你也不用這麼說,好在我的女兒性命無憂,已經去世的人我也不追究了,我不會把人搞得身敗名裂讓大家都難堪,但是這件事情不死不休,敢動我的女兒,一個個都活膩歪了!”李月橫眉怒喝,雙眼都布上紅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