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風徐徐。
趙彥恆從右側門踏入三世殿。迎面第一尊佛,是彌勒佛,彌勒佛又稱未來佛;往左走第二尊佛,是釋迦牟尼佛,釋迦牟尼是現世佛;最後一尊,是燃燈古佛,是過去莊嚴劫中所出世的千佛之首,所以燃燈古佛是過去佛。
香菸嫋嫋,朱妙華摘掉了華簪,及腰的青絲披在身後,跪在蒲團上對著燃燈古佛一叩一拜。
有些事情,怕是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被人看透了,一味躲躲藏藏落人眼裡倒成了跳樑小醜。前世做過皇后的人,在天家富貴中浸潤了那麼幾年,說到勇氣,朱妙華還是有那麼一些勇氣的。
燃燈古佛莊嚴寶象,眉目慈祥,過去已成過去,但是朱妙華心裡還沒有過去,大不了一死,也不藏頭縮尾的活到最後。
趙彥恆停在朱妙華身後,朱妙華緩緩的回過頭來,只見趙彥恆穿了一件淺碧色直袍,身子挺拔似青竹,面容冷肅如冰玉,朱妙華沒有驚訝之色,她沒有掩飾內心複雜的情緒,直直的看著趙彥恆,勾唇道:“父親已經多心了,你這樣來了,父親就更加多心了。”
朱妙華現在算是被朱欽看押起來的,堂堂統兵的將軍王,當然能看住自己的女兒,裡外一個人也來去不得,更別說一個外男出現在女兒面前了,這個外男是王爺也一樣。而她自那天之後,丫鬟婆子,白天黑夜她就沒有落過單,現在她的身邊一個侍從也沒有,她早有預感會發生點什麼。
“你就不能往好了想。”趙彥恆安靜的站著,日光斜照過來,在地上投了一片陰影:“從你還沒有出生,到如今待在這個地上,宣國公又主動放行安排了我進來解開你的心結,這些不是‘多心’,是‘慈心’。”
朱欽以為他了解朱妙華的心結,去年趙彥恆還在西南的時候,朱妙華可是在朱欽面前都探問了多回,問襄王幾時還京,在皇上的那些兒子裡,襄王的年紀和品貌原和朱妙華最相配,少女的情懷本就像風雲讓人琢磨不透,有那麼點想法也不是突兀的,所以朱欽主動找趙彥恆,說了朱妙華那點可憐的想法,解鈴還須繫鈴人,雖然這個結不是趙彥恆主動繫上去的,也試著請他來解開,如果趙彥恆也解不開,朱欽當然不是把朱妙華也塞過去,朱妙華只有死路一條了。還有許氏廢去遺留下來的怨恨,如果這些怨恨得有個人來承當的話,不該是李月李斐,是皇權廢掉了許氏,這份怨恨該讓趙彥恆來承擔,反正趙彥恆身為皇族,也承擔得起。
妙華抿著嘴巴側過了頭,她現在唯一的依仗就是父親,她確實得承認父親對她的慈愛之心。
趙彥恆也偏過了頭去,道:“真不知道你這一世想怎樣!”
“我想怎樣,我現在還能怎樣!”朱妙華聽不慣趙彥恆這種頤指氣使的語氣,激動起來,道:“我現在困在這個庵堂裡,不是任人宰割了嗎?我的母親廢而監|禁,你該明白,這是命運在諷刺我呢。”
前世許氏就是這個下場,這一世朱妙華經營了一番,讓許氏提前落到了那般淒涼的下場,朱妙華的心也淒涼了。
“豪門權爵之家,多見‘亡妻’,少有‘棄婦’,許氏乾的那些事,是不能在宣國公夫人的位置上待著了,不廢了她,那麼為了保全你的名聲,就讓她在宣國公夫人的位置上病故?”趙彥恆上前一步,直斥著朱妙華道:“宣國公是殘酷無情,他能走到今天,對內對外都不是心慈手軟之輩,許氏,她也只有廢和殺兩條路了。當然,悄悄的弄死了她,外頭看著還儲存了那層光鮮的皮囊,也成全了你為人兒女的體面。”
朱妙華後退了兩步倒抽了一口氣。她還想活著,有些底線是不能破的,好死不如賴活著,她不能讓自己的母親去死。
趙彥恆看懂了朱妙華的表情,笑道:“好歹活著不是嗎?為了讓你的母親活著,你被諷刺了就諷刺了吧,這是給你母親保命呢。”
朱妙華被堵得說不出話來,頓了一下慘笑道:“這一世襄王殿下佔盡了先手,是愈發會挖苦人了。”
趙彥恆整了整儀容,從朱妙華邊上走過,從香案上抽出三支檀香點燃,退後了三步並不在蒲團上跪下,直著身子拜了三拜,把三支檀香插|在三足蓮花臺香爐裡,道:“你也佔了先機,就差一點,我命落黃泉。”
朱妙華捂著額頭,痛苦的說道:“我沒想殺你,我對你從來沒有謀害之心。”
今天就是開門見山的說個痛快,今天不說怕是以後都沒有機會了,朱妙華從來沒有謀害趙彥恆之心,前世沒有,這一世也沒有。
“我知道你沒有,這種事情也不管有沒有心的,你這身份,也只看你幹了什麼,結果怎麼樣。”趙彥恆雙手合十從香案前退下來,看到朱妙華髮自肺腑的痛苦之色,說道:“六哥來和我說了,他還堅持保媒,他是堅持保著你的性命了。”
朱妙華雙眼瞬間一閃,復又垂頭喪氣下去,道:“你會抬抬手,把我放過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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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忘了過去嗎?”趙彥恆問道。
朱妙華咬著唇,狠狠的說道:“你是忘個乾乾淨淨了,你和我……是夫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