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大的兩隻手爐,用最好的黃銅鍛造,螺旋式的金珠紋在陽光下折射出熠熠金光,鑲嵌在其中的紅寶石質地細膩,顏色濃豔,如美人泣淚。
這麼精緻的玩器,根據你家太太的要求已經打上了‘賈’字烙印,那麼這兩隻手爐,只能買給賈家。已付定金五十兩,還有三十兩,周掌櫃是來銀貨兩訖的。
難不成賈府要賴三十兩的帳?
陶媽媽視線落在手爐上,她心裡還在犯嘀咕,她家太太何時買過這東西,她並不知道。但是八十兩銀子,不是一兩二兩,是八十兩銀子,好大一筆銀子,對方做買賣的會弄錯?
對方要是沒有弄錯,他們賈府當然不會賴賬的。且太太是個揮霍無度的,保不準她使小丫鬟去週記買手爐有她不知道的,這樣一番思量,陶媽媽就對周掌櫃笑起來道:“你在門房坐坐,我去回太太。”
周掌櫃忠人之托,目下事成了一半,籲出一口熱氣,抬手擦了擦兩鬢的汗漬。
“太太……”陶媽媽躬身進入許敏的起居室,先聞得一陣清甜的酒香,聽見兩聲嬌吟的輕笑,隨後忽得鼓聲大作。
許敏內穿了一件大紅色鳳穿牡丹的肚兜,外披著一件半透明的緋雲輕紗衣。這般穿著,一身的豐肌玉骨影影綽綽的顯示出來,婀娜多姿。滿頭的情絲挽起墜與腦後,攢了一排數支羊脂白玉髮簪,光潔的額頭畫了一簇火焰狀的花鈿,襯得那如畫的眉眼越發的妖嬈。最讓人挪不動眼睛的,是許敏散發出來的那股子風情。
面若夾桃又似瑞雪出晴,目如明珠又似春水蕩。
從少女蛻變成少婦,那是一種淫|靡在骨子的風致。
許敏精通音律,擊鼓自娛,套著羊脂玉手鐲的一雙玉手發狠的敲擊著面鼓,砰砰咚咚,卻也敲擊出了一曲隆隆的鼓樂。
興致正濃之際,右手的羊脂玉鐲磕在箍了銅箔的邊沿上,斷成了兩節。
陶媽媽唇抖了一下,這一下磕的,遠不止八十兩,都不知道多少兩銀子被磕掉了。
許敏放下了銅鼓,左手握著磕痛了的右手,面上似紅蓮綻放,輕啟丹唇痴笑起來。
陶媽媽彎腰撿著斷成兩節的玉鐲子,許敏還任性的把左手的玉鐲擼下來,擲在地上仰天笑道:“你撿,你都撿了去!”
好在陶媽媽早料到了許敏的隨性,撲過去接住了那隻完好無損的玉鐲,掖在袖子裡賠笑道:“太太,門口一個姓周的掌櫃,說太太在錦官街的週記銅器鋪定了兩隻手爐,掌櫃的送爐子來了。”
許敏正舉著一把黑漆嵌螺鈿花鳥紋執壺,引頸喝酒,那一口酒就嗆著了。
“咳咳咳!”許敏往後倒在軟塌上,薄如蟬翼的紗衣附著在了臉上。
錦官街的週記銅器鋪,她是想忘也不曾忘掉,當年的人,當年的事,當年的……一見鍾情!
銀貨兩訖,那個錦盒就順利的送到了許敏的面前。
許敏忐忑的盯著錦盒,俯一低頭見到自己這般頹廢的樣子心生了羞恥之意,所以許敏正經穿上一件桃紅色斜襟長衫,攏了攏凌亂的髮髻,拭了拭臉上的酒漬,才鄭重其事的開啟錦盒。
一張拇指寬的紙條塞在錦盒的細縫中,隨著錦盒的開啟飄零在地上。
許敏心口砰砰的直跳,拾起了那張紙條。
一筆蠅頭小楷,還密密麻麻的擠著:賈甫招妓,身染梅毒,夫人珍重。
賈甫招妓,許敏完全無視了;身染梅毒,也沒有引起許敏的恐懼。塗著大紅色丹蔻的玉指撫在‘夫人珍重’四個字上,反覆的摩挲,淚水漸漸的模糊了許敏的視線,許敏在滿面的淚水中浮現出了一個笑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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