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等待仵作驗屍的結果,待李斐同壽春公主方佩儀進了宮,就看見吳王妃和永安郡主跪在皇后的面前了。
永安郡主還穿著鮮紅色的嫁衣,一直哭一直哭, 她膝行到皇后面前, 雙手抓住皇后的裙襬,哽咽的反覆乞求道:“皇祖母,您要為我做主, 求求您了, 要為我做主啊,皇祖母!”
皇后看著永安公主稚氣未脫的瑩潤面容,伸手摩娑著她的額髮,悠悠嘆道:“你要本宮, 如何為你做主啊?”
永安郡主哭聲一滯, 隨後埋首在皇上膝上,只是哭。
要皇后如何為自己做主,永安郡主現在也不知道啊,她只是知道,她這十五年來, 並未感受到來自於父親的深切疼愛, 至於吳王妃,她只是庶女,嫡母一向是面子上過得去就算了,她自己的生母又早早的被髮買出去了。這種狀態俗稱爹不疼娘不愛,永安郡主從沒在吳王府感受到讓人留戀的溫情,如今好不容易長到了及笄,看見了一個出類拔萃的男子,她滿懷憧憬著全新的生活,就遭到了前所未有的踐踏,她多麼的惶恐。而更可悲的是,永安郡主似乎忘了,她對於皇后來說,是庶子的庶女。
皇后也不是情感那麼澎湃的皇后,她對永安郡主更多的是無奈,道:“你先出宮吧,這裡並沒有你什麼事。”
永安郡主淚眼濛濛的仰望著皇后,她出了宮去哪裡?她已經是出嫁的女兒,又和夫婿大禮未成,她出了宮,要回哪裡去?
壽春公主和方佩儀都看出了永安郡主的無處容身,面面相覷,壽春公主扶起永安郡主勸道:“去我的公主府吧,你也好生歇歇,睡上一覺,再艱難的日子也就過了。”
永安郡主抽泣的喊壽春公主姑媽,被壽春公主親自拉出去了。
皇后這頭先看著方佩儀,眉頭微蹙道:“你進宮來做什麼?”
方佩儀看著跪在地上的吳王妃,看著表情冷漠的李斐,溫婉的說道:“我不放心,總想看著才好。”
皇后最近看方佩儀,頗有恨鐵不成鋼之意,但是方佩儀是在延慶宮變中生下的孩子,她的父母,在那場宮變中身亡,皇后對待方佩儀,除了來自親緣的憐惜,還有對於她父母早逝的愧疚,所以方佩儀就成了皇后在這個世上,真正牽掛在心上的後輩。
“那你就看著吧!”
皇后鋒利的目光已經掃向吳王妃,斥道:“你們也鬧得太大了,成什麼樣子。”
吳王妃俯跪在地,一味的哭道:“母后,兒媳一無所知,兒媳當真是一無所知啊!”
毒酒是吳王府的侍妾曹氏倒的,吳王妃自己的丫鬟紫煙端的,中途襄王妃的丫鬟只是截走了紀母的酒杯,這兩人就雙雙被毒死了。面對這樣的事實,吳王妃急得只是把自己摘乾淨,吳王府中的其他人,包括吳王都顧不得了。吳王妃邊叩頭邊道:“母后,兒媳真真的一點兒不知啊!”
已經嫁入皇家二十年的吳王妃,深知道皇室一慣遮蔽醜聞的方式,深恐自己承擔了這件事情的罪責,吳王妃看了一眼李斐,還是對皇后哭道:“兒媳和李氏,都是苦苦熬著的可憐之人罷了,我為何要去傷了她的性命,母后明鑑,此事兒媳真是毫不知情的。”
“吳王妃,殿下與我傾心相許,歡愉的日子宛如須臾,我只恨日子過得太快,怎地和你一樣,成了苦苦熬著的可憐之人?”李斐居高臨下的逼視著吳王妃道:“我那丫鬟的胸腹被剖開了,一片血淋淋,腸胃都穿孔糜爛了,是活生生被疼死的!”
“今日,若是我喝了酒,被活活疼死在當場,吳王妃也會說自己一無所知嗎?”李斐站在那裡,整個人都在顫動,她似是後怕的落下了眼淚,道:“我為了什麼,要慘遭這麼殘忍的殺戮!”
吳王妃癱坐在地上,不住的搖頭道:“錯了錯了,不是這樣子的……”似乎覺得這話洩露了什麼,吳王妃又馬上止住,撲向皇后哭道:“母后,兒媳和七弟妹一向和和氣氣的,沒有半點兒不對付的,我焉何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如此死於非命。”
皇后向吳王妃虛虛的抬了一下手,示意吳王妃無須跪自己,道:“這也不算是你的錯。”
壽春公主此時正回來,對皇后的這句評判,臉上就露出不服氣來。
吳王妃如蒙大赦。
皇后涼涼的又說道:“權力都是鮮血澆築而成的,今日,不過死了一個孺人,一個丫鬟,才死了兩個無足輕重的人,我坐在宮中,連血腥味都沒有聞到。”
諸位所有的神情,都因為皇后這一句冷酷無情的話而定格。方佩儀感覺到骨子裡透出來的寒意,輕微的顫抖了那麼一下。
皇后向著諸位揮了一下衣袖,便闔上了那一雙可見滄桑的眼眸,肅穆的聲線中帶著一絲絲疲憊,道:“你們都去吧,本宮會上中宮箋表,懇請皇上早日定下儲君。”
壽春公主忐忑不安的低首。
所謂的把官司打到御前,不過是要敦促立儲大事而已,但是這個位置是會落在景王頭上還是襄王頭上,壽春公主也全無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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