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夫人呵呵呵笑了三聲,道:“果然是毛還沒有長齊的孩子話。”
胡麒麟一囧,扭捏的從廖夫人的膝蓋上掙了下來。
廖夫人凝視著兒子,意味深長的說道:“麒麟,這世上婚姻維繫到白首的夫妻何其多,若一對對都說是‘善終’,也把這兩個字看得太輕了。在滾滾的紅塵中,情濃時則合,情淡時則分,這才是善始善終,不過受世俗,富貴,子嗣所累,能這樣隨性灑脫的人沒有幾個,所以那些白首的夫妻,許許多多不過是將就了一世罷了,他們未必成為榜樣,宣國公這樣的,和女人分分離離的,又何須指摘他。”
胡麒麟才八歲,這樣一番已婚女人的感悟,他還聽不懂。
聽不懂就暫時算了,廖夫人和胡麒麟接待了陸續而來的廖胡兩族耆老,顧家老爺子以及幾位素有名望的德馨老人,在眾人的見證之下,根據當年,廖胡兩家產業的比例作了析分。
因著朱欽和廖夫人的婚期已經公然定在了九月二十五日,廖胡兩族耆老不想得罪了宣國公府,又見廖夫人處事公允,也就沒有歪纏,乾脆利落的把這事辦了。
介於胡麒麟尚且年幼,未來數年屬於他的那部分家產,還是暫且由廖夫人代為掌管,而作為胡麒麟岳家的顧家代為監督。
待正事處理完,廖夫人讓胡麒麟送一送這些老者,一群人魚貫而出,廖夫人歪躺在榻上,看著寥落的秋景,心境卻是正相反,欣欣然充滿了愜意。
“夫人?”
一個家僕有要事回稟,已經等候多時了。
廖夫人看過來,家僕說道:“夫人,宣國公被打傷了。不知道怎麼傷的,那邊傳來的訊息,宣國公傷得不輕。”
廖夫人嗖的一下站了起來,前往了宣國公府。
在探望的路上,廖夫人和朱妙華,一來一往,不期然偶遇。
這兩人心裡都藏著話,卻誰也不想先開口與對方說話,直至兩人比肩,兩人同時扭頭互望。
廖夫人三十幾許,峨眉杏眼,玉肌柳腰,比起一干待字閨中的女兒家,廖夫人的風情別緻。如今即將成為第三任宣國公夫人,更是容光煥發。
相比之下,剛剛經歷了婚變的朱妙華身材消瘦,容色黯淡,精神恍惚。
面對一個失婚的女人,廖夫人讓了,先說道:“早聽聞大姑娘與我有誤會,今日偶遇,我就解釋一句,我與國公爺的姻緣,是因緣際會,才成就了半路夫妻,這是我與國公爺的緣分,與人無干。”
之前,朱妙華以為是李月做了保媒拉縴的事。廖夫人作為一個繼妻,自然是不想生活在元配嫡妻的陰影之下的,因此就解釋了一句。
朱妙華牽起一絲譏笑,道:“是我想差了,父親與夫人成婚在即,李夫人卻在當下打傷了父親,到時候九月二十五,夫人的顏面也不好看吧。”
廖夫人果然咯噔了一下,不過她還穩得住,說道:“想來他們是有什麼誤會,我自當周旋一二。”
朱妙華從鼻翼哼出一聲來,她帶著一種失意人的傷感,道:“女人能在男人面前逞橫,不過是仗著男人捨不得。我的父親蓋世無雙,因為他捨不得,所以打不過一介女流。”
這話著實扎人心窩,卻不是朱妙華刻意的挑撥,她是發自於內心的憤懣,道:“我歷經過的男人,他們都捨得,我才落到了這樣的下場。”
廖夫人也是把景王撰寫的雙生花從頭聽到尾,她尖銳的道:“他們?”
朱妙華萎靡的目光沒有焦距,神情哀傷。她是真的,傷情刻骨。她沒有參與謀反,趙彥恆冤枉了她,對她廢而殺之;範慎原來那麼迷戀她,說棄也就棄了,她日夜思念兒子之苦,比當年在別宮的冷寂尤甚。
這就是她經歷過的男人,一個兩個負心如此,她悲不自勝,愴然而涕下。
廖夫人不妨見到了朱妙華如此脆弱的一面,她看著,卻是沒有什麼同情憐憫之心,不過她也勸了一句,道:“人生在世,和則聚,不合則散,這不失為一種瀟灑,所以他們既捨得,大姑娘何必眷戀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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