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需要當朝首輔的決斷。
而王文顯,衍聖公曾經在皇上面前提及過他的,言辭頗有不滿,蓋因王文顯在執政上,是缺乏了果決的勇氣。
當下,王文顯是優柔寡斷的。
他在試想,年初內閣首輔彭潼在任上病卒,他的年紀只比彭潼小了一歲,年近七旬,已經是老病纏身,那時候急流勇退,他便可榮歸故里。
可是空懸高築的首輔之位,它是為臣一生的嚮往,它有蠱惑人心的魅力,足可令人為之而死。
當時王文顯是怎麼想的?
他想,他若能在首輔一日,便死而無憾矣。
現在王文顯是寧可一死,也不想陷入這場風波。
他已經是首輔,進無可進,他想得是如何功成身退。
“中堂大人,下官有一言。”
禮部左侍郎陳孝姿站起來,他臉上有視死如歸之狀,抬手,先行摘下了自己的官帽。
這番舉止,是一種自承其罪的姿態。陳孝姿尚未言出口,就已經做好了獲罪的準備。
餘下在座的高官們發出一陣細微的騷動。
王文顯凝重的神情有所舒展,語氣卻是驚詫,道:“陳侍郎,這是為何啊?”
陳孝姿肅然道:“今日這話,我不說不快,但我說出了口,便落下了不忠的口實。”
王文顯巴不得有人替他出了頭,顧向左右道:“如此困頓之際,人人自危,陳侍郎有勇氣直言,便是忠誠之舉,我等豈能陷忠臣於不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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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重臣紛紛點頭,這就是表明態度了,不管陳孝姿說了什麼,今日出了文淵閣,再不會拿這件事做文章。
陳孝姿被群臣環繞,他朗聲說道:“三司盡心竭力,試圖鑑定聖旨真偽,依我看來,這張聖旨,假的也好,真的也好,皆不作數。”
聖旨要是假的,這當然是不能作數的,此言不用細表。所以陳孝姿著眼的,是聖旨由皇上親筆所書的這種情況:“家國大事,自來,是有通政司匯總,司禮監呈報皇帝過目,再交到內閣,內閣負責草擬處理意見,由司禮監把意見呈報皇上批准,最後由六科校對,頒行天下。如今,將襄王過繼給莊敬太子這樣的大事,司禮監可有向內閣知會一聲?欺瞞外朝,矇蔽聖聽,這樣的旨意,爾等遵乎?”
陳孝姿沒有直言皇上獨斷專行,他連說三個司禮監,在皇上和內閣之間,司禮監是傳聲筒一樣的存在。陳孝姿這是把矛頭調準了皇上身邊的宦官。
死在襄王府的鄭秀,就是司禮監秉筆太監。
和宦官對上,群臣就有了無限的底氣。工部尚書,也是內閣成員之一的夏劼也站出來,道:“只怕是皇上身邊,有了些許小人,欺上瞞下,挑撥天家骨肉。”
越來越多的大臣,表示了附議。
這種行為,實際上是對皇權的一種挑戰和約束。
假的即使真的了,皇上一意孤行而做下的決定,群臣也恕不奉旨。
有眾人抬轎,王文顯也立了起來,感慨道:“昔日李泰李閣老坐中堂五年,朝中所有議決皆是皇上與諸位大臣公商,吾不如先人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