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媳婦確實知道的不多,傷的是現王妃的胎,動手的是先王妃的舅舅家,匆匆一瞥,就知道這是景王府的醜聞了,家醜不可外揚,有幾個人能知道這裡頭的來龍去脈呢?
李斐今日出行用了一輛不起眼的青綢薄氈馬車,馬車弛到襄王府門口,襄王府的門口正跪著一個四五十歲的婦人,身上一件寶藍色斕邊的妝花褙子,杭綢紫團花綜裙,披散了頭髮,雖是有了年紀,又不著裝飾,依稀可見殘存下來的美貌。
只見她把頭磕在地上,大聲疾呼道:“六殿下……六殿下開恩,請六殿下繞了小女一命!”
來向景王討饒的,跪到了襄王府門口?
王府內抬出一頂軟轎來,董讓在軟轎之後,見李斐下車換轎,忙上前一步先服侍了王妃。
李斐手扶著董讓的手臂下馬車,容色淡淡的看著跪地的夫人。
董讓道:“這是湯貫之妻羅氏……”
這邊的排場羅氏也看在眼裡,見李斐身穿淺紅色櫻花紋羅衫,水紅色挑線裙子,綰了墮馬髻,戴赤金嵌碧璽石步搖,在一個男人的服侍下流露出常態,精明的羅氏就知道這兩個誰是誰了,她已經知道湯家遭了這場滔天巨禍都是拜這個女人所為,但是此刻她不得不壓下憤怨,膝行著爬過去哭求道:“王妃,襄王妃,求求你了,讓我進府,見一面景王殿下。”
李斐還沒有把整件事弄明白,自然是無動於衷的上了轎子,周圍那麼多的人圍著,羅氏也沒有近到王妃身邊的機會,轉頭就抱住了董讓的大腿,董讓是宦官,這腿扒著也就扒著了。羅氏緊緊的抱著董讓的腿不放道:“大人,大人,讓我進王府,見一見景王殿下。”
董讓陰測測的笑道:“湯夫人,您還是三品誥命夫人,這樣在襄王府門口撒潑打滾的,對著小臣撒潑打滾的,可是有辱您誥命夫人的體面。有什麼話,等六殿下回了景王府,你去景王府跪著。”
不急著一刻,李斐換了見客的衣裳,才去了招待景王夫婦的堂廳。等了有些時候的方佩儀滿含感激的迎上來,執著李斐的手,激動的崩出了淚花,卻是笑道:“弟妹,叫我怎麼感激你才好。要不是有你的提醒,我稀裡糊塗的,稀裡糊塗的,就是死了,也是個冤死鬼!”
“六嫂這話也說得太嚴重了,世事變幻,沒有我總有另外的人,助你度過一劫的。”李斐笑得暖融融,道:“我就是那天謹慎了些,和母后多說了一句。天家的骨肉,那是怎麼小心謹慎著,都不為過的。”
方佩儀對著李斐只有感激,頻頻點頭。
李斐打量方佩儀的身子,關切道:“那六嫂現在,是沒有大礙吧。”
方佩儀叨叨道:“我孃家嫂子送了一些新的頭油香膏來,那些禍害我兒的東西,我早幾天就停用了。這兩天早晚請脈,我現在是無事……不過大夫仔細驗了那東西,說我若用的久了,到了孩子五六個月的時候,怕是要胎兒不保了。幸虧有你,幸虧你聞得出那是什麼東西,不然……不然我可怎麼好!”
方佩儀執著李斐的手緊緊的抓著,這種陰損的手段,想一想也夠後怕的。
景王過來撫著方佩儀的肩,他們兩個怕是正在鬧彆扭,景王很是低聲下氣的賠罪道:“佩儀,連著好幾個大夫都說你的身子好好的,你要寬寬心。”
方佩儀絕對是在和景王鬧彆扭,不過當著趙彥恆和李斐這一對,方佩儀也沒有很下景王的面子,長長緩了一口氣,依順的挽上了景王的手。
李斐眉頭皺了皺,道:“要說我們妯娌之間,也無須這樣急切來謝的,先把該懲處的,懲處了。湯貫之妻羅氏,現在正跪在襄王妃門口為她的女兒求情,這是怎麼說的?”
趙彥恆站在景王夫婦身後,笑了笑。景王和方佩儀等在襄王府的這一段時間,他們就和外界失去了聯絡,從李斐的口中,才知道羅氏在襄王府門口哀求了。
羅氏祖籍潮州府澄海縣,是先景王妃黃氏的二舅母,平日景王也是以舅母之禮相待的。如今雙方決裂,是當著眾人的面兒,一點兒情分都不講了。
方佩儀狠狠的道:“既有惡行在先,就是咎由自取。父皇母后已經有了聖裁,湯氏,死不足惜,其父母有失教之過,貶官革職,已經是我看在姐姐的份上繞了他們的性命。”
姐姐,方佩儀說的是景王的原配妻子黃氏,至於那個湯氏,未出閣的稱呼姑娘,出嫁的才稱呼姓氏。這一位湯氏,是湯貫和其妻羅氏唯一的女兒,湯貫現在的兒子是從長兄家過繼來的,嫡親的骨肉,只有這個女兒湯氏,養在閨閣的時候是千嬌萬寵,夫婿也是千挑萬選的,選了羅氏最有出息的孃家侄兒。結果最出息的短命,湯氏十八歲出嫁,二十歲成了寡婦,湯貫兩口子不忍心女兒在夫家守寡,又把出嫁的女兒接了回來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