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爹……”小孩吧嗒著嘴,動了動眼睫。
“是要醒了嗎?還是說夢話?”顧相丞竟緊張起來。身子滯了滯,細微的僵硬。
顧唯只遽然看到一個陌生人會不會害怕?會哭嗎?會不會不願意同他親近?顧相丞一時閃過許多念頭。
“只只?”休寧遠試探著叫了一聲。這小孩睡眠深,倘若是囈語,他這樣輕柔的叫他,他也不會醒。
“嗯……”小孩哼唧到,很清晰。不是囈語。
“只只,爸爸回來啦。”休寧遠擦了擦小孩嘴角的晶瑩,輕聲到。
顧唯只迷迷瞪瞪的,還未全醒,從沙發上挪了挪位置,耷拉著眉眼,便向身上有他熟悉的味道的休寧遠懷裡靠去。
“只只。”顧相丞輕喚。
顧唯只揉了柔眼睫,這才與顧相丞四目相對。
一大一小的兩個人。相似的眉眼,相似的輪廓,就連笑或不笑時,嘴角的弧度都神似了。
顧相丞眼角淡淡的一圈紅。不自禁就伸出手,摸了摸小孩的臉。他的掌心溫熱,落在顧唯只還帶著點嬰兒肥的小臉上,拇指輕輕的蹭了蹭。
都是溫熱的。
顧唯只清醒了,眼珠子滴溜溜的,看著顧相丞。然後,竟一點也不認生,小手伸到顧相丞的眼前,也摸了摸他的臉。動作神情,簡直是剛剛從顧相丞那裡貼上複製來的。
顧相丞握著顧唯只的手,讓他繼續貼著自己的臉頰,“只只,我是爸爸。”
“爸爸。”顧唯只乖乖的叫到。
“嗯,是爸爸。”顧相丞再也無法冷靜,驀然哽咽。
休寧遠將顧唯只從自己的懷裡帶到了顧相丞的懷裡,眼眶微微發燙。
他也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感覺。就像冬日火爐裡微茫的光,一片片的壓在他的肌膚紋理中,灼燒著他髮膚的同時,他又不得不承認,這是溫暖的。
休寧遠知道,正如他現在這一刻的動作一樣,總有一天,他要學會乾淨利落的將顧唯只完完全全交給顧相丞,交給季清梔。
是“交還”,不是“託付”。因為“託付”這個詞,只能於他而言。
他覺得自己就像做了一場夢。夢裡收養了顧唯只,揹著他走了一段很長很長的路。
從清晨走到昏暝,又從昏暝走到日出。從出生走到一歲,又從一歲走到兩歲。
從時光的那端,走到了時光的這端。
他不能說他沒有得到什麼,他得到的其實比所有人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