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走走停停,輪班倒換抬著周兵走了下去,周兵漸漸睡去昏昏沉沉中只覺一開始三人步子平穩,漸漸地他的身子開始高一下低一下顛簸了開來,周兵睜眼向身側看了一眼藉著月光他模模糊糊也能發現的確是在爬坡。他不知道這三人要把自己抬到什麼地方去,也無力管那麼多,事到如今到哪兒算哪,周兵在顛簸中又迷糊了過去。
三個人深一腳淺一腳抬著周兵走了大約兩頓飯的時間,終於將他放下,周兵身子觸地登時又清醒了些,他只覺得地下硬邦邦的極為平坦不似泥土地,當下有氣無力的瞥了一眼,眼前有好幾個高大的屋殿,紅牆青瓦,似乎是一間道觀或者寺廟。
看到眼前的這些周兵猛然想起從西出了‘八荒谷’再走十來裡有一處‘三官殿’,供奉的是天地水三官,正所謂‘天官賜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三官在民間信奉者極眾,‘三官殿’香火也頗為旺盛,原本有三個道士在這裡修行,順便接待香客,這幾年災荒鬧騰的厲害,三個道士連餓帶病先後都已仙逝,這‘三官殿’於是自前年起也就荒廢了,想不到被這三人佔了,想來他們也是沒吃沒喝的流民,佔了這裡當個落腳的地方。
聽說這三個道士是本本分分的修行人,鬧災荒的時候三人家家戶戶窮的叮噹響這三個道士遠近村莊來回跑沒少了治病救人,可惜到頭來輪到他們卻生生餓病而死,更難得的是這三位仙長據說身懷不弱的武功,自始至終寧可餓死都沒有偷沒有搶,這極其難得。
鍾八垠之前帶著小女兒鍾芹來過‘三官殿’,因小女兒調皮扳倒了供桌與一位道長髮生了口角,鬧得很不愉快,鍾八垠是個護犢子,明知自己女兒沒理但別人說就是不行,自那之後鍾八垠一怒之下再也沒來過,直到三位仙長仙去,留下了種種義舉鍾八垠才大嘆可惜,悔恨當初自己小家子氣沒有及時援手。
扳倒供桌的事發生後周兵覺得師父太過幼稚,也曾提過意見,鍾八垠護犢子的性子大發又把周兵罵了一通,自那之後周兵越發覺得師父慣孩子慣的太過厲害,提意見時便開始想方設法拐彎抹角顧全師父的面子,這一來果然奏效,鍾八垠逢人便誇這個弟子懂事。
想起往事看看現在周兵的眼淚止不住又流了下來,那個護犢子的,那個越老越固執,越老越孩子氣,那個平時好說話發了火六親不認的老頭說沒就這麼沒了。
傷心加上疲累,周兵又昏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周圍暖洋洋極其舒服,周兵發現自己好像在一間房間的角落之中,他身前不遠處燒著一堆柴火,房間外嘈嘈雜雜似乎是有人在爭吵好像是救他回來的那三個人在爭論著什麼,只聽老三道:“不行,我不同意。”
老二道:“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你剛才也說了咱們沒有吃的給他。”周兵一聽這話頓時覺得話裡有話,當下強打精神仔細聽去。
只聽得老三道:“二哥,不管你咋說,就是不行。”
老二道:“老三,你也兩天沒吃飯了,你難道就不餓?就不想好好吃一頓?”
“那......那也不行,咱們這麼做太缺德了。”老三依然反對。
‘啪’,一聲脆響,老大含著怒氣的聲音道:“十四五的人了,沒長腦子麼,咱們一路走來死老鼠死狗吃了不少,有誰給過一口飯吃?你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都他孃的別活了,等著餓死算了。”
“好了老三,我們不救他他也活不成,與其白白餓死臭掉還不如讓他救我們一命,活過了這一次,咱們明天就走,大哥二哥帶你去一個能找到吃的地方去。”老二的聲音解勸道。
三人的對話讓周兵毛骨悚然,聽到這裡他要是還不知道這三人為什麼爭吵他也不會活到現在,疲憊、高燒、迷糊在一瞬間都化作冷汗出了,以他此時的身子哪怕這三人都不會武他也打不過,當下不敢做聲慢慢爬起來,房門被三人堵著房間裡光禿禿的只有一些破舊的蒲團連個桌子,床之類的都沒有,縱使知道三人的心思也無處躲閃,萬般無奈之下週兵只好假裝昏迷,打算一會兒這三人進來他就故意拉到褲子裡,然後藉著去茅房清理的機會看能不能逃走。
“可是......可是井裡也沒多少水了,鍋也不夠大,要麼......要麼這回放了他吧。”老三依然在反對,但這語氣已與同意沒有差別。
老大的聲音道:“那就別洗了,也別煮了,一火解百毒,老二,割些乾淨處的肉烤了來吃,吃死了拉倒。”
“還......還是等他死了再說吧。”老二的聲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