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滾燙如炙,城牆下幾隻老鼠亂跑亂竄,許是天氣太熱老鼠也被暑氣侵體的緣故,那幾只老鼠雖然亂竄,卻沒有往日的警醒,也沒有往日的靈活,全然不辨方向,在軍兵腳下亂跑,守城門的軍兵趁著人不注意蹲下身子捉了一隻藏在袖子之中只待換班之後好好烤了來吃,其他幾名軍兵均效法之,頃刻之間幾隻老鼠均已不見。
城牆上的一角,老虎正無精打采的打著盹,這傢伙只要沒事就在睡覺或者即將睡覺,守城本就是極其枯燥的事,本來懶得出奇困的出奇的老虎就更加難以遏制睡意,他的睡讓士兵羨慕,讓向鐵衣有些痛恨——這是在守城,他這最高統帥簡直拿守城當兒戲。然而向鐵衣知道老虎練的功比較特殊,只有不斷睡覺才能不斷精進,然而士兵們不會這麼想,他們不理解,只會效法這種偷懶的做法。
果然,就在向鐵衣在城牆巡視一週的時候就發現好幾個士兵正蜷縮在城牆垛口處打盹,這幾個士兵離有一個是他前幾天親手招募的,想不到這才剛剛從軍便即偷懶,看到這兒向鐵衣的氣頓時不打一處來,前些天險些破城,這一城的軍兵,百姓,皇帝差點讓人一鍋端,這才過了幾天,這些人無論老兵新兵怎麼半點不警醒?
向鐵衣三步並作兩步過去,先揪起了老虎,老虎打了個哈欠,還未明白怎麼回事便被向鐵衣拖著向幾個打盹計程車兵走去,走到近前向鐵衣將幾名士兵喚了起來,怒叱幾聲,幾人嚇得立刻認錯,向鐵衣每人打了二十軍棍,便就此罷手。
這件事是很小的一件事,幾乎每隔一段時間便會發生類似的事情,因為兵是招來就用的,缺乏訓練,缺乏紀律,每一次處罰幾個之後別人就會好上很長一段時間,向鐵衣原本以為這次爺不會例外,然而第二天,在城牆邊公然打盹的人放眼望去就增加到十多人,這僅僅是南城,那北城,西城,東城如何想必也不會好到哪去。
六月十五。
向鐵衣再次責打了十餘人後此時再次告一段落。
六月十六。
垛口下,有四五十人開始無精打采的打盹,這些人無畏滾燙的城牆著實令人稱奇,而且這些人當中還有前兩天受罰捱打的人在,向鐵衣大怒,詢問這些人緣由,這些人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說天氣熱困得厲害,向鐵衣這次沒有責罰,只叫人折了些樹枝樹葉遮陰,乾旱了多年,今年剛剛有些半點起色的綠景原本就稀疏的樹枝樹葉在半天之內就去了一半,得樹葉相助眾人暑氣略減,然而很快,樹葉已乾的不成樣子。
六月十七。
打盹的人已達到百人之多,而且有四五十人抱著滾燙的能燙起面板的垛口瑟瑟發抖,向鐵衣漸漸感到不對,與老虎一商議,兩人火速派人求見了皇帝,皇帝立刻做出回應,命令太醫院派出太醫檢視,檢查結果——暑氣侵體,疑似傷寒之症。
太醫院回報,皇帝立刻下旨,令‘金衣衛’在城中展開調查,這一調查方知城中不少百姓也被暑氣侵體,已死了兩三人,病了幾百人,於是皇帝連夜下令,四處張貼通知即日起惠民藥局十二時辰輪番有郎中坐診看病,凡身體有疾的百姓可以自行前往,一切醫藥費用皆從舊例全由朝廷承擔,同時令太醫院增派太醫火速派人救治士兵。
太醫們連夜擬了傷寒的方子,暑氣侵體計程車兵均在營帳內休息,太醫們派人煎好藥連夜送去服下。
六月十八。
城門口的軍兵個個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的靠著城門,他們的臉色極為難看,甚至比前兩天城牆上的那幾個軍兵更為難看,向鐵衣立刻警覺,命人將這些軍兵送回軍營。
六月十八,下午。
‘唐州’、‘西疆’傳來訊息,最近多地軍民疑似暑氣侵體,已死了多人,皇帝無奈,以目前朝廷的財力,京城尚能管的了,其他地方太大,卻未必能管的了,可管不了也得管,當下派了幾位欽差大臣往各地檢視,可憐的幾位欽差大臣共帶了可憐的一萬三千兩銀子和藥材去了。
軍中出了事,京城出了事,雖然目前看起來不算大,但朝臣們已感到了害怕,不再揪著皇帝不放,而是家家弄涼蓆,帶草帽,搶購消暑的藥材,再也顧不上和皇帝鬧騰,事實上,這些人儘管有的三年沒有拿到俸祿,卻還是很有錢,他們不需要去惠民藥局,他們直接去最大的藥房,買最貴最好的消暑藥(他們認為最貴的一定是最好的)。
六月二十。
服下藥計程車兵沒有半點起色,臉色卻越來越難看,一個個像是未曾烤熟的番薯。而守城計程車兵中又有千人被暑氣侵體。
六月二十五。
第一個士兵因暑氣而亡,被暑氣侵體計程車兵已突破兩千,百姓中已有五六千人被暑氣侵體,惠民藥局連軸轉也已忙不過來。
七月初一。
士兵死亡十一人,百姓死亡二十四人。皇帝責問太醫院,惠民藥局,兩方堅稱軍兵百姓常年缺水少食,加上今年暑氣過重,死傷難免,多數人會漸漸好起來。皇帝將信將疑之下聽從了他們的意見,然而皇帝萬萬沒想到這個多數人的意思會是如此的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