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不過幾個呼吸之間,等兵士們將那塊石頭拿在手上看過,又前後左右張望了幾眼,秦湛早已下得城牆,入了城內。
“散了吧,歸位歸位。”兵士們沒有發現異常,將那塊古怪的石頭扔下去,重新站回了各自的崗位。
內城沈家,曹天河整肅神色,眼中露出孤注一擲的狠厲,給兒子下令:“召集城內所有快班衙役,包圍韓家。”
而韓府內宅,除了各處巡夜的人手比往日多以外,沒有任何異常,夜色靜謐而美好。
一個黑衣男子翻牆而入,他蒙著面,只有一雙冷厲斜長的眼睛露在外頭,發出比月華更冷的精光,他身手十分了得,輕輕巧巧躲過了園子裡的巡夜人,憑自己判斷朝著像年輕姑娘住處的位置貓行而去。
到了一處院子前,他彎下身,手腕幾乎低到地上,袖口的布料鼓鼓囊囊,隱約裝著什麼,繼而一顆白色的球從袖子裡爬出,似乎是一隻白色絨毛的狗崽,細看之下,原來是一隻袖犬。
“去吧。”男子將袖犬放到地上。
那隻袖犬生得圓潤似球,落了地行得飛快,便像一隻無風自滾的白色毛團,片刻之後爬回來,跳上男子的鞋面,抱著男子的腿一路向上,嘴裡“哼哼唧唧”有聲,男子道:“知道了。”又將袖犬放回袖子裡。
如是再三,終於在一處院落前,袖犬變得十分興奮,鼻子不停地抽動,男子怕它跑太遠,連忙捏著它後頸的皮將它逮起來,摸摸它的狗頭:“幹得好。”
男子看袖犬時笑意溫潤,彷彿那不是一隻狗,而是一個兄弟姐妹或者旁的什麼親人似的。
罷,他掏出一顆糖球遞給袖犬,袖犬用兩只前爪抱住往嘴裡送糖,又被塞回了袖子裡。
院落的大門上有一塊牌匾,上面赫然寫著:清荷院。
黑衣男子行止悄無聲息,一身玄色緊身衣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他翻窗進了韓清瀾的房間,先點燃一支迷香,再到了外間守夜的紅杏處,從懷中掏出藥包,按在紅杏的口鼻處。紅杏無意識地掙紮兩下,沉沉地睡了過去。
然後又到韓清瀾的床前,等迷香燃過了半寸,才掀開蚊帳,先是給韓清瀾餵了一顆藥丸,捏著她兩頰和喉嚨,迫使她吞下去,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拔掉軟木塞,將瓶口對準韓清瀾的鼻子,讓她呼吸瓶子裡的藥氣。
漸漸的,韓清瀾面色越來越紅,身子也沁出了細汗,似乎飲醉了酒一般不省人事。
男子卻並無急色之相,他跪在床前,用左手捏著韓清瀾的左手腕,右手大拇指輕輕地在她手腕處畫了幾個圈。
月華照在男子左手大拇指寬厚的玉扳指上,發出冷然的光。
秦昭右手停止畫圈,掏出一把匕首,對著韓清瀾的手腕比劃兩下,準備割一道橫口。
“叮!”
伴隨著一聲清越的金屬相擊的聲音,秦昭身子被迫向左一歪,右手的匕首隨著這一動,插進了架子床的木料之中。
來人第二劍襲來,秦昭反應也快,不必用目視,迅速拔出匕首,往後格擋開那一劍,然後起身面向來人。
來人面帶寒霜,一雙眸子裡滿是殺意,秦昭的臉隱於蒙面巾下,無聲地笑了一下,他的侄兒秦湛,金尊玉貴的三皇子,深夜為了一個姑娘,和他這個比狗還卑微的渣滓在這裡拼命。
秦昭變換了嗓音,低低道:“真有意思。”
秦湛的母妃身份高貴,到哪兒都受人敬仰,父親雖然身為帝王,卻對其疼愛有加,秦湛的弓箭、騎馬、用劍都是盛元帝親手所教。
自己呢?
秦昭左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所套著的,那一段畸形的再也正不回去的指骨,在肅王虐打他的無數次中,甚至都不值得一提。父親肅王討厭他的另一半血脈,視其為汙穢,看他時眼裡總有難以掩飾的厭惡,看他就像在看一件骯髒卻又還能用的工具。
秦湛的第三劍刺來,秦昭再次堪堪躲過,他正面迎上,因屋裡空間有限,兩人放棄了大開大合的招式,選擇短兵相接,白刃相交。
秦昭很快落於下風,他可以選擇逃跑,這個實力還是有的,但是……
他後退兩步,繼而發力前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