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
丫頭的驚呼使他重回一絲清明,那丫頭雖然焦急但並不驚慌,飛快地跑過來將秦昭的胳膊架到自己脖頸上 ,將他扶回臥房。
先讓秦昭歪靠在床上,丫頭迅速拿出一隻細瓷碗,熟練地抽出秦昭腰間的匕首,將手腕放在細瓷碗上方,輕輕一劃,殷紅的鮮血頓時如一條紅線蜿蜒而下。片刻,碗中已存有半碗。
丫頭從自己隨身的荷包裡取出止血藥,像從前許多次一樣,外敷,包紮,一氣呵成。
然後從秦昭懷裡摸出一隻瓷瓶並一包藥丸,正是秦昭在韓家給韓清瀾用的藥,她先碾碎半顆藥丸,再添一星瓷瓶裡的碎末,就著匕首攪拌均勻了,扶著秦昭的頭,慢慢給他喂下去。
“瓊衣。”秦昭緩過勁兒來,喘著氣問:“痛嗎?”
“不痛。”瓊衣搖搖頭,去收拾碗和瓷瓶。
秦昭這一句之後再無別話,靜靜地靠在床柱上,兩眼雖然睜著,卻毫無焦點。
室內一燈如豆,那點光照到秦昭的臉上忽明忽暗,秦昭雕塑一般死寂,呼吸聲微不可聞,瓊衣若不是習慣了,怕是會以為他已經死了。
瓊衣知趣地退下,秦昭卻倏然睜開了眼。
原本沉寂的深夜裡響起陣陣快頻次的馬蹄聲,秦昭側耳辨聽,心中估計著數量,臉色逐漸難看起來。片刻之後,他不顧胸口還有餘痛,翻身下床,依舊如回來時一樣矇住半張臉,往曹家而去。
曹天河也聽到了外頭的馬蹄聲,但是不管外面如何天翻地覆,他依舊端坐在平日裡最常坐的那張梨花木官帽椅上,那椅子獨占上首,盡顯威嚴。
聽到有人破門而入,曹天河面上無波無瀾,只是起身的動作有些蹣跚,他緩緩地起身,又慢慢地跪下,拱手作揖:“下官參見世子。”
……
秦昭聽到盛元帝派的人早已入成都府,而沈平帶著一本賬冊逃脫,便知曹天河大勢已去。雖然折一個二品大員,少一處每年幾十萬兩銀子的進項會令肅王損失慘重,但還不至於傷到根本,還有一個更重要的東西。
他拿著去了刀鞘的匕首,在曹天河的脖子附近比來劃去,話的聲音十分溫柔:“藍皮冊子丟了也就丟了,紅皮冊子呢?”
藍皮冊子上記錄的是往各處銷鹽的渠道和總量,那些渠道不為曹天河所掌控,分散在全國各地,冊子一旦為朝廷所得,順藤摸瓜就能將整個江陽私鹽連鍋端,據此就能定曹天河的罪。
但紅皮冊子,若到了盛元帝手裡,能讓肅王傷筋動骨。
紅皮冊子,其實比藍皮冊子丟的更早。
一年多以前,朝廷的人不知怎麼動了掌管紅皮冊子的鐘揚,曹天河事先獲知訊息,在鐘揚交易紅皮冊子時提前埋伏,沒想到鐘揚是殺了,冊子卻丟了。此後派人跟蹤鐘揚子女和鐘揚生前的姘頭一年多,依然一無所獲。
並且,現在連那姘頭去哪兒了都不知。
但是,曹天河抬眼直視眼前氣質陰沉的年輕人,滿是皺紋的臉上竟然露出了笑意,“紅皮冊子,下官藏得好好的,誰也找不到。”
秦昭聽曹天河語氣有異,拿匕首抵在他喉嚨上,稍微一用力就刺進了皮肉。
“下官會一力承擔所有事情,至於那冊子,下官早已安排妥當,便是死了也不會出岔子。”
曹天河脖子上淌著血,絲毫不為所動,只懇求道:“求世子代傳話給王爺,下官有一事相托。”
秦昭目光森冷,曹天河這是在拿紅皮冊子威脅肅王府,而且,即便是他死了,也有人執行其安排。
韓府除了大門之外,東西各有一角門,後方臨街另有一後門,此時,每一個門外都圍了兩三百衙役,個個都亮出了白刃,敲響了各自包圍的門。
“開門,衙門裡查案!”
衙役們將門拍得震天價響,他們知道裡頭的人不會開,不過打算先以聲勢奪人,這是衙役們慣常的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