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你今天被揍了?”肅王年至中年,站姿如松,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多年軍旅生涯養出的殺伐氣息,他聲音雖是平平,卻分明隱含殺意,秦昭是早已熟悉的。
他自然知道該如何應答:“我也揍了他。”
“哦?”肅王撫須點頭,略現出一分滿意神色,下一刻卻毫無徵兆地,一腳踹到秦昭背上,使他一個趔趄,捂胸猛咳。
既想看他受苦,又不願讓盛元帝的兒子贏……秦昭抹了自己嘴角的血,自嘲地笑笑,這所謂父親是在是太難以將就了。
“嗚嗚嗚嗚”袖口探出一顆白色的腦袋,兩只圓圓的眼睛濕漉漉地,雖口不能吐人言,卻分明是擔心的模樣。秦昭心頭一緊,連忙摸摸白的頭,將它塞回袖子裡。
“腌臢。”肅王卻仍是看到了一角,想起秦昭的生母,那個侍妾雖然貌美婀娜,卻只知與蛇蟲走獸為伍,後來生下的秦湛也是如此。若不是先帝在時,他無子不好爭儲,又怎麼會願意將秦昭推於人前?
如今秦昭辦了許多差事,竟然也漸漸有了些威望,再加上秦昭的世子位是先帝封的,要想在改天換地之前除去他,是不太可能了。
只不過肅王今日心情算不錯,只罵了一句,不再動手。
秦昭心頭一鬆。
這時側妃文氏所出的寶昌郡主秦婉也下了馬車,一見到二門的情形,立時就皺起了眉頭:“父王怎麼又在這裡打人?”
肅王臉上一瞬間就帶上了笑意,儼然是個慈父,秦婉卻不領情,站遠了兩步,厭惡地看著秦昭:“咱們府中那麼大,下次父王尋個不見人的角落不好嗎?平白髒了地方。”
“好,婉兒的對。”肅王滿面笑意,摸摸秦婉的頭,父女兩個連帶笑地走了。
秦昭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了院子,一進院門瓊衣就扶住他,“世子,您還好吧?”
“無妨。”秦昭虛弱地回答,進了屋子任由瓊衣給他除鞋脫衣,死人一般躺在榻上。
瓊衣將秦昭的外套拿在手裡摸了兩下,眉頭一皺,將其他丫頭清除去,“世子,藥怎麼少了一瓶?”罷有些緊張,道:“那藥可不好配,您要是犯病了怎麼辦?”
秦昭也不知怎麼辦,他兩眼漫無焦距地盯著屋頂,忽而一笑:“若是犯病了,我就去喝她的血。”
“她?”瓊衣反射性地問了一句,很快明白過來是上回下了藥,但並未放過血的韓大姑娘,轉而擔憂地道:“但若是……那藥性就沒了……”
時已隆冬,院中草木俱謝。
風聲嗚嗚咽咽,將瓊衣的話絞成碎片,捲去那不知是歸途還是來路的方向。
杜若芳今日在馬球場受了一肚子的氣,一路上杜衡了許多好話才哄得她開了口,等她完今日韓清茹看不起杜家二房的話,杜衡的嫩臉頓時漲成了通紅。
杜衡一向自視甚高,自覺有樣貌有才情,只差承了伯府的爵位,便同那些眼高於頂的公侯之子別無二致。如今大房的伯母高齡懷孕,承爵變得渺茫,韓清茹這話正是戳到了他的痛點。
兄妹兩個心頭都不痛快,一回府就去了唐氏院子,指望著能從唐氏這裡得到一番安撫。唐氏將這一雙兒女當成心頭寶,問清了緣由,臉色也十分難堪,不過她到底年齡大,經過的事情多些,氣了片刻,道:“那丫頭不過是韓家認的義女,還是認在姨娘名下的,一點見識都沒有的土包子,咱們不必和她計較。”
反正韓家大姑娘已經和自家兒子兩情相悅,自家兒子容貌才幹都是頂尖的,不過是身份上差著點,韓老夫人乃是盛元帝親姑母,只要她肯開口向皇上提一提,將兒子的身份拔上去,不就樣樣齊全了?
唐氏越想越覺得靠譜,第二日一早,就帶著一雙兒女去了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