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那般七竅玲瓏,這父親看起來倒像是個心思簡單的人。
鄭春晗體力不支,有些艱難地起身,再抬頭時已經是淚盈於睫,臉上全然是愧疚的神色,“您的大恩,本來應當結草銜環相報,但是……”
她欲言又止,最後只道:“我絕不會給您添麻煩的。”
罷,再施一禮,轉身走了。
韓懷遠有些摸不著頭腦,也不去尋女兒了,叫了個旁邊修剪花木的下人過來問,知道鄭春晗去過仙木堂,便去找韓老夫人打聽。
韓老夫人聽到兒子相問,連聲地嘆氣:“唉,歹竹子生出了好筍啊。”
“這姑娘昨晚被劫,後頭又是你揹回來的,如今城裡頭都傳遍了,名聲是徹底壞了。”鄭春晗態度誠懇,也會話,韓老夫人無形中有些偏向她,道:“她爹和後媽想賴到你頭上,我先頭還以為是為這姑娘打算,沒想到只是為了換幾個錢。這姑娘倒是個好的,自個兒來給爹媽賠禮道歉,再三保證絕對不會給咱們家添麻煩。”
韓老夫人一生順遂,所以心腸始終很軟,現在年紀大了尤甚:“不過聽瀾瀾,滿京城都知道她家裡的事兒,親爹和後媽一心想把她按斤論輛地賣了,難為她了。”
韓懷遠聽了這些,心中越發覺得鄭春晗不容易,跟著嘆了許多回氣。
傍晚時分,鐘明達使人給韓清瀾送了個信封進來,韓清瀾拆開看了,是預料之中的事情。然後迅速回了一信,叫來鐘茉莉吩咐幾句,取了兩本從鄭春晗那裡得來的,她賺取謄抄費用的詩集。
鐘茉莉著錢和詩集親自去了鐘明達處,鐘明達按照心中提點,帶著錢和詩集去了爾雅書屋。
爾雅書屋是一間專賣書冊的所在,開在貴人們聚集的東城區域,韓懷遠有時候也會光顧,去買兩本新出的詩文冊子。
鄭瑞海好歹是個從四品,他家的宅子也在東城區域,離爾雅書屋不過半刻鐘的腳程。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韓清瀾先安安逸逸地睡了個甜覺,第二日一早,才吩咐人準備車馬,出門去鄭家。
這一回,韓清瀾只見到了鄭夫人,鄭夫人一徑兒地皮笑肉不笑:“多謝韓姐的關心,但是我們姑娘聽了外頭那些風言風語,現在心頭難受的很,沒法子見客。”
韓清瀾早知如此,畢竟前世出事沒兩天,鄭春晗就上吊自殺了。算一算時間,如今鄭瑞海應該已經被鄭夫人服,鄭夫人自然要開始製造些風聲出來。
韓清瀾打的是自家父親救了人,所以關注後續的旗號,因此也不和鄭夫人多作糾纏,隨口道:“既然不方便,那就罷了。”
鄭夫人往鄭春晗屋子的方向看一眼,起身就要送客,沒想到韓清瀾又:“叫光出來一下,我前天瞧著他怪討人喜歡的,今兒路上順手給他買了一包糖。”
鄭夫人想著侯門姐買的糖應該是好東西,給那個賤子作甚,“給我就行了——”
“哎,光!”碧月卻已經喊了一嗓子,東城區域寸土寸金,鄭家的宅子是很淺窄的,鄭光立時就應了一聲,跑了出來。
他事先已經得過鄭春晗的吩咐了,乖乖巧巧道了一聲謝,拿過糖袋子就跑了個沒影兒。
鄭夫人心想,罷了,等把這韓姐送出去了,再去拿姐弟倆屋裡拿就是了。
鄭光拿著糖袋子進了姐姐鄭春晗的屋子,立刻將門栓上,他不知道糖袋子裡有什麼,有些不解,為什麼姐姐從裡頭摸出一張紙,看了一眼就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