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小小年紀油嘴滑舌。”沈青青看他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不由無奈地笑了笑,這孩子得了個小玩意兒就比吃了蜜糖還開心,真是好糊弄。
沈青青在妝臺前坐了一會兒,伸手拿了曬在隔扇外的一堆水仙根塊,剔亮了蠟燭,取出一柄雪亮的短刀。
離冬月也沒有多久,的確該開始刻水仙了。
先刻花球,將嫩黃綠色的芽尖向上,鋒利的刻刀從底往上,將上面枯青色的鱗片逐層剝去,直到露出最白淨的葉芽。而後再刻葉芽外的苞片,讓嫩嫩的葉芽完全露出來。再削葉緣,因為只有這樣,將來長出來的葉片才會有圓潤可愛的葉緣。
沈青青放下刻刀,將刻好的花球扔在一旁。
刻好葉芽之後,花球還需下水養,等花苞也長出後,便依葫蘆畫瓢,一樣修剪一下花梗,一株頗有意趣的水仙就算完成了。
許久沒有弄過這些,忽然想起來玩一玩,倒也很有趣。
屋內的水漏響了幾下,時刻交了二更。
沈青青向書案上取了一個小小的琉璃球,將一支小指長短的小蠟放進去點燃,提著琉璃燈,走到廊下。
夜色漸深。
沈青青將琉璃燈掛在一旁,自己坐在階下。
迴廊裡放著一株從海棠苑送來的曇花,肉質的葉子在燈火的映襯下彷彿翠玉。數十枚巨大的花苞垂在綠葉掩映間,尚未吐芳。
方扶南一路疾馳,闖進已經沉睡的山村時,正透過扶疏的木槿籬牆,看到這一幕。
來自異域的奇異花朵,幽光彌漫的琉璃燈,還有那身著白色中衣中裙,只在肩頭披了一件暗青色鬥篷的女孩子。
美得彷彿幻境。
可惜他沒有時間去欣賞這樣的美景,一把推開籬門,快步走到沈青青身前,“別玩了,跟我過來。”
“怎麼?”沈青青抱膝坐在廊下,疑惑地抬起眼眸,頭上的風帽滑落下去,露出一頭披散的長發。
她隨後站了起來,拍平鬥篷上的皺痕,摘下琉璃燈,一手按著鬥篷系在胸前的扣,一手提著燈,彎腰湊到大盆的曇花前,撫摩著曇花厚實溫潤的葉片笑道:“不過你來的正好,九哥今日才給我送了一盆將要開花的曇花,你從前可沒見過曇花一現的樣子吧?”
“沈青青……!”方扶南揣著一份十萬火急的文書,哪有閑情逸緻同她看曇花,“你這種田過家家的日子也過夠了吧?!”
“……?”沈青青霎了霎眼,提在手中的琉璃燈一顫,“你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