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人已將忠烈廟的事與我說過了。”方扶南走到她身後,就著燈籠中一團光芒去看碑刻。
累累刻痕纖細如鐵線,剛勁中不失秀氣。
方扶南道:“炎和元年,先帝重修忠烈廟,以陣亡的徐家軍和薛家軍將領配祀賢相範公,囑桐廬公主擬碑文以記。”
“江流仍浩湯,群山未見老,忠骨憩於此,雲樹共永光。”
沈青青收起燈籠,“當時,又怎會想到,忠烈廟內不僅埋著忠骨,也葬了無數冤魂。”
要是她當時能多問一問,那件舊案,就好了。
“誰也不會想到。”方扶南往幽深的祠堂走去,“就如許多官員在忠烈廟投繯自盡,也從來沒人懷疑過其中另有隱情。”
“事情都會解決的。”沈青青握緊燈杆,十年前的事,十年後的事,從始至終,都有一條貫穿其中的線。
這是她和方扶南都堅信的事。
只要找到那根匯流排,提起來,所有羅其中,一清二楚。
兩人一前一後走下忠烈廟內的地室,室內的屍體依然堆在地面上,血腥氣味在低矮的地室中盤旋。
方扶南皺眉環顧四周,如果這世間真有地獄的話,大約也不過如此了。
沈青青站在最後一級臺階上,幽藍色的燈籠放在腳旁,面色在黑暗中不甚分明。
“你知道麼?殺人是會上癮的。”沈青青輕輕踏上暗色的地面,眨了一下眼,“這個解決問題的法子,實在是太簡單了——只要殺人,多麼簡單。”
“殺了第一個,就會有第二、第三個。”她續道,“這想法足以將人變成鬼。”
“不錯,人做不出這樣的事。”方扶南小心剝下牆面上沾染的一小塊泥土,包在一方白帕內,“上去吧。”
“青黑色的泥土。”沈青青抿唇一笑,“看來你也發覺了。”
青黑色夾雜著青苔的泥土,她曾在秦玄海的官靴上見過,也在瑤花祠的薜荔藤下看見,如今,在這彷彿地獄的地下,濺滿血色的牆壁上,也沾著一塊這般的泥土。
方扶南點頭:“秦大人腳下的泥土,是在陸府檢視那丫鬟的臥房時沾上的。”
他找花匠問過,這特殊的泥土,在平江只可能來自瑤花祠,那是當年特意移來栽培那株薜荔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