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九歌沒有急著去第五層。她需要了解陣法、丹道,從最基礎開始。她來到藏經閣的第二層。這裡的書架比第一層更加密集。
她循著模糊的指示牌,走向陣法和丹道典籍所在的區域。負責這一層的執事弟子,是個面容瘦削、眼神卻帶著幾分傲氣的年輕人。他穿著宗門的灰色執事道袍,正靠在書架旁,手裡把玩著一枚玉佩,神色間透著無聊。
聽到腳步聲,他懶洋洋地抬起眼皮。當目光觸及凰九歌時,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隨即被一種審視和輕慢取代。
“來者何人?”他聲音不高,但語調中帶著一種慣有的優越感。
“內門弟子凰九歌,前來查閱典籍。”凰九歌平靜地亮出身份令牌。
那執事弟子接過令牌,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凰九歌?哦,那個剛築基就……鬧出不小動靜的弟子?”他將“鬧出動靜”幾個字咬得稍重,眼神在她身上打量,帶著明顯的譏諷,“築基了不起嗎?藏經閣可不是演武場,靠運氣可進不了深層。”他將令牌扔還給她,指了一個完全錯誤的方向,“陣法丹道基礎?在那邊角落,自己找吧,別弄亂了。這裡規矩森嚴,出了差錯可不是鬧著玩的。”
他的態度赤裸裸地顯露出敵意和輕視,顯然是受了某些人的指使。凰九歌心中微冷,但面上不動聲色。這種低劣的刁難,在她經歷過前世的背叛和今生的掙扎後,顯得如此微不足道。她沒有爭辯,只淡淡看了那執事弟子一眼,眼神清澈得讓他那點陰暗心思無處遁形。
她轉身,準備按照自己的感知尋找正確的區域。就在這時,一個帶著熟悉憨厚感的、有些急促的聲音從另一排書架後響起。
“這位師兄,你……你是不是指錯方向了?”
凰九歌循聲望去,葉星辰正抱著一摞高高的竹簡,有些吃力地從書架後探出頭來。他穿著洗得發白的雜役弟子服,額頭上掛著幾滴汗珠,臉頰因為用力而顯得微紅。看到是凰九歌,他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隨即又露出擔憂的神色。
“陣法和丹道的基礎典籍……我前幾天剛整理過,應該是在……是在那邊!”葉星辰放下竹簡,快步走了過來,指著另一個方向,語氣帶著一種樸實的確定,“我記得很清楚,那邊是宗門歷史,陣法丹道是在東面第三排。”
那執事弟子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猛地瞪向葉星辰,眼中帶著被一個雜役當眾拆穿的惱怒:“你!你一個下等雜役,懂什麼規矩?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還不滾回去幹活!”
“可是……可是師兄你真的指錯了。”葉星辰沒有退縮,反而上前一步,雖然聲音不高,但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真誠,“藏經閣的典籍都有編號和區域劃分的,亂指會給同門帶來麻煩的。這不符合藏經閣的規定吧?”
他的話語簡單,卻字字句句都落在理上。執事弟子被噎得說不出話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死死盯著葉星辰,彷彿要將他生吞活剝。周圍一些聽到動靜、好奇望過來的弟子,也竊竊私語起來。
執事弟子冷哼一聲,惡狠狠地瞪了葉星辰一眼,又帶著一絲忌憚地看了凰九歌一眼,最終沒有再多言,只是坐回原位,眼中滿是不甘和陰鷙。
葉星辰沒有理會那執事弟子難看的臉色,他轉過身,快步走到凰九歌面前,臉上帶著歉意的笑容:“凰師妹,你沒事吧?他……他沒欺負你吧?”他的眼睛裡寫滿了純粹的關心,沒有一絲雜質。
凰九歌看著他略顯狼狽卻眼神明亮的模樣,心中那點因宗門冷漠而產生的芥蒂,無聲地消散。在這個充滿利益算計和等級森嚴的世界裡,葉星辰這份不求回報的善意,是如此稀有和珍貴。
“我沒事,多謝葉師兄。”凰九歌的聲音放輕了許多,帶著真誠的謝意。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葉星辰鬆了口氣,憨厚地撓了撓頭,“你快去那邊看書吧,別耽誤時間。我……我還要去整理那些卷軸。”他指了指遠處堆積如小山般的竹簡,臉上帶著一絲無奈的笑。
凰九歌看著他因為長時間勞作而顯得有些粗糙的手,以及他身上那件不合身的、帶著磨損痕跡的雜役服,心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她知道,他在這裡吃苦受累,都是因為上次在任務堂為她出頭。
“葉師兄……”她開口,想說些什麼。
“哎呀,凰師妹你別這麼客氣!”葉星辰像被燙到一樣,連連擺手,臉上泛起一絲紅暈,“都是朋友嘛!互相幫忙是應該的!你快去吧,別管我了,我得趕緊把這些搬完。”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匆匆說完,便轉身快步走向竹簡堆,開始彎腰搬運起來,背影顯得有些笨拙,卻透著一股韌勁。
凰九歌看著他忙碌的背影,心中那份暖意更加濃烈。她知道,這份情誼,比任何靈丹妙藥、功法秘籍都來得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