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谷川哼了一聲,說道:“沒什麼大不了的,小池這蠢貨……沒想到他們竟然有膽子拿槍。”長谷川的用語,似乎在數量詞上也有點不對。
“他們?”
“那些混蛋勞工。”長谷川的語氣,彷彿是在說一群牲畜。說完,他也轉身走出房間,留下42號一個人莫名其妙。
“拿槍?”42號突然想到,自己的槍已經不見了,回頭看看床上,也沒有。手槍、步槍和長谷川的短劍都不見了,連山田的手電筒也不見了。
走出房間,42號才明白鄭京宰為何語氣如此強硬,走廊裡站著剛才和鄭京宰在一起的另外三個朝鮮人中的兩個,竟然也都拿著槍,一個人拿手槍,一個人拿步槍,另外還有5個穿著勞工服裝的人,也都拿著步槍或短劍,站在鄭京宰身邊。而山田、長谷川、王和薛則站在牆角,42號注意到山田和長谷川都空著手,走過去瞥了一眼,赫然發現長谷川的手槍皮套裡也是空空如也。
原來包括自己在內,三個人都已經被繳械了。
“這是怎麼回事?”42號不顧形勢的微妙,首先發問。
“我們,決定接管這裡!”鄭京宰操著僵硬的日語說道,話語中,已經沒有敬語了。“我們有槍,蘇聯人快來了,我們也可以自己挖出去,我們有人手!絕對,不下去!”雖然說的顛三倒四,但42號還是大約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是萬一是內山大人來了怎麼辦?”長谷川說道。
“我,可以解釋。”鄭京宰不為所動,“你們,造反。我把你們關起來!內山大人來了,不槍斃我們!”他指指42號和長谷川等人,“你們,砍頭!”
“什麼?你這混蛋!不跟我們走,又繳了我們的槍,現在還想關押我們?”長谷川又氣的青筋暴露,大吼起來:“你這個蠢貨!!”
“等一下,”山田也開口了,“剛才我們說的不是這樣吧?大不了我們各走各的路,你沒必要關押我們。”他又用手託了託眼鏡,“再說,萬一內山大人來了,我是軍官,長谷川是軍曹,他,”山田指指42號,“似乎也是日本人,你覺得內山大人會聽你的一面之詞嗎?你這個下等的幫工,第三國人,竟然敢關押我們,我看這樣的話,會被砍頭的是你們吧?”
山田顯然已經恢複了冷靜的偽裝,一番話講得頗有些道理,鄭京宰沒有回答,只是回頭和同伴輕輕講了幾句朝鮮話,回頭對山田說道:“我們,不怕你們亂講,人是你們的人殺的。你們要下去,自己下去,我們不去。”雖然語氣強硬,但顯然已經讓步了。
“與其在這裡待著,不如下去尋找可能的出路。”山田說道。
“下面,有危險,有瘟疫!”鄭京宰瞪著眼睛,一本正經地回答道,“中國人,送下去的,都沒回來。我們的朋友,送下去了,也沒回。死了!”鄭京宰幾乎是在吼叫,“地獄!”
山田仍在嘗試勸說:“不會有事的,實驗區已經基本撤離幹淨了,重要的‘試驗樣本’都已經運走了,下面應該很幹淨,而且也沒什麼人了,不用擔心……”但是語氣並不堅定。
鄭京宰發出一聲冷笑:“你們,還是想讓我們去探路,去送死。”他抬手指了指通道另一邊,42號看過去,發現正是南副隊長的“最後堡壘”,此時已經被手榴彈從內部炸得四分五裂了。“你們造反,害怕內山大人追究,所以還想讓我們做替罪羊。我們跟著你們,就是共犯。”
之前和鄭京宰在一起的第三個朝鮮廚工突然從牆角處轉了出來,他快步走到鄭的身邊,低聲耳語了幾句。
鄭京宰神情一振,轉身對42號一行人說道:“岸本憲兵大人已經蘇醒了,他說會為我們作證,不是我們造反!”
42號吃了一驚,這個岸本,應該是他剛才在地下道場親手射殺的才對,明明擊中了他的面部,而且當時他摔倒的那麼誇張,沒想到竟然沒死。他轉頭回去看身後其他人的反應,不想正好迎上了山田的目光。
“我剛才無意中發現他還沒死,雖然額頭部分的傷勢很重,但是還不至於要命,就順手做了些緊急處理……”似乎是猜出了42號的心思,山田答道,語氣有點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