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因為在劍廬裡鑄劍逃過了一劫。
那個與他一般大的少年被另一個女孩子護在身下,女孩子胸口插著一把匕首,眼睛睜得大大的,臉上滿是驚恐,已經沒有呼吸了。他閉上眼睛,過了很久才一點點搬開女孩子僵硬的軀體,露出他要找的那個人來。那少年身上沒有明顯外傷,卻跟死了一樣面板泛著難看的青紫色,整個人動也不動。
他跪在血跡斑駁的地磚上,用力咬著手不讓自己哭出聲,直到咬得手腕血淋淋的都快要見到骨頭才終於艱難地把止不住的眼淚嚥了下去。
過了很久,他突然沖到少年身邊,在他的衣服裡翻找起來。
如果有人看到他臉上哀慟、絕望卻又摻雜著一絲崩潰前的僥幸的神情,一定會轉過頭去不忍再看第二眼。
他明知那點希望無比渺茫,但還是忍不住去想去做。
找到那瓶救命的丹藥,他又拔出女孩子胸口的匕首,割開自己的手腕。他試了半天都只能掰開一絲微弱的縫隙,而這樣又無法吞嚥,他就含著自己血和丹藥湊上去,柔軟的舌尖抵著死人冰冷僵硬的上顎,慢慢地將血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幾日不眠不休的他都要昏倒之際,一隻冰冷的手握住了他的。
“你在流血。”
瞳仁黑黢黢的,沒有一丁點活人生氣在裡頭,可是他卻再也控制不住地淚流滿面。
他從小到大都很少哭,只有這一次,他是真的哭得喘不過氣來。
“只是流一點血的事情,只要你還活著就好了。”
興許是藥和他的血起了作用,薛止身上終於有了些活人的氣息。
他們靠得很近,血印在薛止嘴唇上,深紅的顏色妖異得有些駭人。穆離鴉指了指嘴角的位置,他這才抬起手一點點擦掉。
“抱歉……”
“不關你的事。”穆離鴉抵著他的額頭輕聲說,“是我不好,是我們不好。”
“不是這樣的。”薛止眼神裡飽含痛苦和愧疚,“如果沒有穆家,我早就死了。”
穆離鴉笑起來,笑容卻沒有進到眼睛裡,清淩淩的,如池中浮冰,“也就你會這樣說了。”
薛止沒再說話,重新替他將傷口包紮好。軟布貼著傷口一圈圈纏上,最後妥帖地打了個結,穆離鴉像是覺得痛,微微皺眉,薛止不鹹不淡地看了他一眼,他又懶懶地挑了下唇。
“你想問我為什麼要幫那個男人?”
周仁睡得像死豬一樣,連半點聲音都沒有發出,根本不知道自己再度被那二人討論起。
“嗯。”
穆離鴉伸出手,替他抹去唇角還留著的血痕,“不是幫他,是幫棺材裡的女人。”
棺中的女人安分得彷彿前半夜的動靜都不過是他們的臆想,但薛止和他都知道,這女人一定是懷著巨大的憎恨和惡意死去的,如果不早些處理掉,等到回魂夜定會化為猙獰惡鬼。
“更何況他身上沒有血印子,晚些時有用得上他的地方,順手而已。”
被害死的人會在回魂夜靠血印子來找生前害死自己的人尋仇,這周仁口口聲聲自己害死了人,可剛才邪影經過那時,穆離鴉和他捱得極近,沒在他身上看見死人的血印子,更沒有聞到周老二那群人身上的那股血腥屍臭。因此他可以肯定,這周仁雖懦弱不堪,卻真的沒有下手害人。
“接下來你要怎麼做?”薛止聽完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