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迷局中穆離鴉就不止一次聽見那清脆如擊玉的聲響,因此牢牢記住了方位。
薛止半點都不懷疑他說的東西有假,“是什麼?”
“我不知道。”他撥出口氣,“但我一定能認出來。”
他的確不知道他們要找的東西是什麼,只知道它一定在這周家宗祠內。不過經過昨夜加先前那些事,知曉此處被設下了引氣聚陰局,許多東西順帶豁然開朗起來:他從小就接觸神鬼之事,即使沒有專門修習過風水堪輿之道,也該知道越是龐大的陣法細微之處就越是要求嚴苛。每個陣法都要有陣眼作為催動,這周氏宗祠佔地遼闊,為了支撐這複雜的陣法,陣眼不是任何東西都能充當的。
他有九成九的把握,他們要找的東西就是這陣眼。
沒有周仁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書生拖累,他們的動作都要快上不少。
就在此刻,忽地起了一陣狂風,挾著一人多高的火焰呼啦啦地往別處卷。
火勢蔓延得比他們的腳程還要快,到處都是濃煙,穆離鴉順手撕下一塊袖子,在經過水井時打了桶水將其浸濕掩與口鼻之上,薛止亦然。
他們朝著西南方的後院跑去,越跑越覺得不對勁,直到某一刻才反應過來究竟是何處不對。
“太冷了。”薛止皺眉,試探性地把手伸向正在熊熊燃燒的火中又即刻收回。
穆離鴉瞪著他毫發無損的手背,神情陰晴不定,“是陰氣,比別的地方都要濃重的陰氣。”
照常理來說,火燒得這般旺,活人行走在其中就算不被灼傷,也該被烤得難受不已,可越靠近那間屋子,穿堂的風就越是陰冷,就差要結起一層寒霜了。
他們穿過最後一扇門,進到祠堂的後院裡。託封火牆的福,隨風蔓延的火勢總算有了片刻停歇。
“走水了,走水了!走水了,快來人啊!”
隔著薄薄的院牆,穆離鴉能聽到外頭紛亂的腳步聲,男的女的吵吵嚷嚷,怎一個亂字了得。
這周村其他人一覺起來見到自家宗祠起火了,第一反應便是組織人前來滅火。只是這數不清邪影的怨恨又哪是尋常的河水能夠澆滅的?
穆離鴉沒有再管他們,沉下心用心目來看這間落了鎖的屋子。如果說在其他地方見到的陰氣只是濃厚的灰霧,那這裡就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了。
兩扇屋門中間掛著沉甸甸的銅鎖,上頭貼著張硃砂都褪了色的符紙,看樣子好多年都無人前來造訪過了。他嗤笑一聲,兩根手指揭開符紙,符紙離了門鎖瞬間自燃成灰。
之後薛止拉開他,跟昨夜一模一樣,劍鋒一閃,銅鎖就被一分為二,落在地上連點灰都掀不起來。
薛止用力推開門,他跟在後面,撲面而來的是一股難以言說的潮濕黴味,像是死人墳墓裡的味道,冷到了骨子裡,也陰森得可怕,大概黃泉也不過如此。
他們走進去,屋門自動合上,也將那彤彤火光徹底隔絕在了外頭。
察覺到正對的那堵牆上有東西,但因為實在太暗看不清,穆離鴉手中再度燃起青綠色的一小簇火光,藉著火光,他和薛止停下腳步。
嵌到牆裡的巨大神龕中擺著層層疊疊數不清的牌位,頂層只有寥寥兩三個,越到下頭越多,兩側的長明燈早就熄了,牌位上的金字也被濃烈的陰氣侵蝕,變得黯淡模糊,完全無法分辨上頭曾經刻了什麼。不用仔細辨認穆離鴉都能猜到這裡原本供奉著的是周氏列祖列宗。
說原本是因為此處已被另一樣東西鳩佔鵲巢,那東西應當就是這滿屋子陰氣的源頭了。
“不肖子孫。”
對這周家人他實在說不出半點好話,不光壞事做盡,還這麼簡單就被狐貍老道哄騙,任憑祖宗牌位安置在這麼個地方,變成了那險惡陣法至關重要的一環。
“火要燒到這裡了。”見他半晌未動,薛止出聲提醒,提醒他須得及時找到那東西。
看夠了也該做正事了,他朝薛止伸手,“阿止,劍借我一用。”對於那東西的所在之處,他已有了個大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