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止松開手中緊攥的韁繩,一眼就看到那哨塔高窗裡透出的一點點燈火,接過他手中蓋了知府親印的文書,在他耳邊低語了一句,“等我回來。”
“速去速回。”
他停頓了一下,想不出別的話要說,薛止嘴角揚了下,放下簾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公子。”
“有事嗎?”穆離鴉將注意力轉向車廂內的第二個人。
她戴著面紗,遮住了面上大部分猙獰的瘡疤,一雙美眸中盛滿了憂慮,正是“重病”的姚家小姐。
“我爹他們不會有事吧?”
“這取決於你。”穆離鴉沒有給她任何正面承諾,“姚小姐,你現在只要擔心一件事,那就是你到底能不能帶我們找到那座天女廟。”
在姚府的時候,她直言自己對那天的記憶已有些模糊了,說了半天都難以說清究竟那詭譎的天女廟究竟坐落於哪一座山頭,只說如果親自去的話一定能夠認出來。
“姚小姐,時間不多了,你跟我們來,一定要找到。”所有的東西都建立在找到那座天女廟上,如果無法找到那麼一切都將是白搭。
“我家阿沁還生著病……”姚知府的牢騷剛開了個頭就被薛止橫在面前的那把劍給硬堵了回去。
“姚知府,某保證,如果能順利解決這件事,令媛一定會毫發無損地回到府內。”如果不能,反正一府的人都是要死的,死在哪裡又有什麼幹系?
這姚家小姐聽懂了他沒說完的後半句,從頭到尾都表現得無比鎮定,只有那輕輕顫抖的手洩露了內心的恐懼。
薛止一身黑衣,下車後登時融入到融融夜幕裡,貼著城牆點了三下就如一片輕飄飄的落葉般飛了上去,輕快矯捷得如同夜梟。
他翻窗進到哨樓頂部的房間,徑直走到短窄的木板床前,沖著沉睡的那人就是兩下。
這守城門的官吏睡前喝了幾兩黃湯,此時好夢正酣。冷不丁被人拍著臉頰從夢中拽了出來,登時就冒出了火氣。
“叫……叫什麼呢?別,別煩我!”他含糊地嘟囔了兩句,翻了個身準備繼續睡,沒想到那隻手還不依不饒,抓起他的衣襟就搖,他這才像趕蒼蠅似的胡亂揮舞起手臂,“雞都沒叫,邊上去,擾了爺的好夢,跟,跟你沒完。”
看這人怎麼都叫不醒的癩皮狗架勢,薛止眉頭皺了起來。
要是穆離鴉在這個地方,大概會換個法子繼續叫,一直到叫醒為止,可他又哪裡是這麼好脾氣的人。他魂魄不全,靠著厲鬼殘魂吊命,一急煞氣就湧了出來。
“還不醒?”他威脅性地說了這麼一句,可這城門郎非但不醒,還打起了鼾,顯然是再度睡了過去。
城門郎才剛沉入睡夢就感覺什麼冷冰冰的東西擦著耳朵邊過去,激發了他本能中的危機感,使他猛地睜開眼睛,對上一雙陰沉的紅眼珠,險些嚇得在吱兒哇亂叫。
他穩定了一下心神,小心地往自己左邊看去,看到一柄倒映著火光的雪亮利劍,迅速將頭扭了回來,假裝自己什麼都沒看到。
“不要想著喊人。”薛止的眼眶微微凹陷進去,輪廓也比尋常中原人士要深,那一臉蒼白的病容更襯得眼珠中的血光如妖鬼般駭人,“開城門,我們即刻就要出城。”
城門郎哆哆嗦嗦地又瞅了眼耳朵邊上的那把劍,“有,有文書嗎?如果沒有……”如果沒有,天皇老子來了也不能開門。能做到這個位置,也是需要點眼力勁的,他默默把後半句話嚥了下去。他打算先跟對方虛與委蛇,將對方帶到城門兵前,在讓他們趁機抓捕這不法之徒。
“你說這個?”
薛止將一樣東西塞到了他的手中。
“哦這個……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