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馬上就來開門。”她揚聲說道,希望能安撫到門外病人的情緒,“再等一下就好了。”
她話音剛落,那催命一般緊迫的鈴聲倏地停止下來,只留一絲顫動的餘音。
“我來了。”
等她放下門閂,只見巷子裡空無一物,頭頂那輪微醺的圓月投下皎潔的月華,一縷微冷的夜風打她身側吹過。
“怎麼了,是有急診上門?”
“祖父。”
她回頭看,原來是祖父林大夫也聽到動靜,拄著柺杖出來了。
“不知道是誰……”她語塞,不知道要怎麼說,難道說她什麼人都沒看到嗎?
“有什麼不能說的……這是什麼?”林大夫拄著柺杖篤篤篤地走近,沿途險些被某樣東西絆倒。
“是祖父你的醫箱。”
林連翹定睛一看,發現竟然是自家的醫箱。她之所以如此篤定,是因為醫箱上頭留著一道難看的灼痕,是她六歲那年打翻了蠟燭留下的,為此她還捱了她爹一頓胖揍。
這醫箱,昨天早晨被她親自交到了那救了她和薄荷一命的穆公子手中。
這樣說的話,那敲門的人……她目光順著醫箱往上,發現院子裡那顆桂樹上墜著個小巧的紅綢包裹。
她手抖著將包裹解開,看清裡頭包著的東西,險些沒拿穩掉到了地上。沉甸甸金子,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的金字,光看著都要眼花繚亂。
金字下面壓著一封信。
“是穆公子,穆公子他們來過了。”她剋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和喜悅,“他們沒事,他們沒出事。”
林大夫嗯了聲,“信上寫了什麼,讀給我聽聽。”他上了年紀,眼睛不大好使,能使喚孫女就使喚孫女。
“穆公子說這些是先前的藥錢。”她藉著清冷的月光讀信,再將複述個大概給祖父聽,“他還說,我們最好早些搬家,搬家後也要謹慎提防陌生人,像……啞伯那樣身體有缺陷的男子和穿白衣的女子最好見到了就繞道走,否則容易招來殺身之禍。”
林大夫聽完後臉色變了又變,像是有許多話要說的樣子,可最後說出來的只有這麼一句,“他這點……跟他爹一模一樣。”
“祖父,你還認識穆公子他爹?”林連翹好奇地問了句,“怎麼認識的?”
“算是認識吧。”林大夫嘆了口氣,“說來話長,你聽我慢慢說。”
他剛過弱冠那年還只是個身無長物的流醫,走街串巷給人治病,三九寒天裡也不例外。
這一天他剛給人看完病,那家也是個窮人,摳摳搜搜付不起三十個銅錢的診費,他沒轍,拿了十八個大錢,晚上連客棧都住不起,只能去城郊破廟將就,卻沒想到這破廟裡已有人先到了,打老遠都能聞到那股子濃鬱的血腥氣。知曉這帶山賊橫行的他當即就想退出去另找一間破屋。
“什麼人?”
外頭已下起鵝毛大雪,再找也來不及了,更何況裡邊的人聽著不像個不講理的,他硬著頭皮走進去,“來過夜歇腳的。”
這人本應是個神仙般的人物,只可惜左邊肩膀血肉模糊。這俊美但蒼白的年輕公子眯起雙眼,目光落在他身上挎著的醫箱上,露出個有些輕浮的笑,“大夫,我這樣的能治嗎?”
他林家人大概臉上就寫著“好說話”“喜歡做賠本好事”幾個大字,嘆了口氣,“……應該是能的,唉,我不知道,先看看再說吧,起碼給你包紮下不成問題。”
先是剪掉黏在皮肉上的碎布條,再是用雪擦拭傷口,做這些事的同時,他忍不住和這人搭話,“你這傷……怎麼弄的?”
“被狗撓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