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這個人沒事……
純粹的黑暗覆上他的眼球,將殘忍無情的江流和詭譎陰森的石傭全部隔絕,他有一瞬間徹底失去了意識,就跟昏迷了沒什麼兩樣。
“他來了。看來你還是要更瞭解他一些。怎麼,不高興嗎?”
是那妖僧在說話。
“唉……”
是他心心念唸的那個人。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輕悠悠地嘆了口氣,裡頭包含著一些難以言喻的情緒,像是在難過,又像是痛苦。
等到那片黑暗散去,他逐漸看清眼前的場景。
雪發白衣的是妖僧琅雪。他站在什麼人前面,剛好遮住了那人身形,只有一片素色的衣角露了出來。
而這人正是先前下水的穆離鴉。他長發披散在肩頭,眼瞼低垂,顯出幾分平日裡不常見的脆弱。
“既然人到齊了……”琅雪笑吟吟的,可話還沒說話就被打斷了。
“你把他怎麼樣了?”
即使只借著血池中泛起的暗光他也能看清穆離鴉的面色十分糟糕。
“小僧給他下了毒。”琅雪偏了偏頭,無辜而嗔怪地說道,“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因為如果不這樣……穆公子就不肯好好聽小僧說話。”
薛止攥緊了拳頭。
下水前他特地撿回了那把匕首。他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能動手。
誰知道這卑劣的妖僧會不會把矛頭引到穆離鴉身上。
像是根本沒注意到他的怒火,琅雪將他上下打量一番就開了口。
“小僧是真的想要和你家穆公子做朋友。”他臉上那愉快的笑意都快要收不住了,“你們看,我連誠意都準備好了。”
沒人看清那條斷掉的手臂是怎樣憑空出現的。咚地一聲,它從半空掉落到崎嶇的地面上,至始至終都沒有松開手中攥著的東西。
這東西不是別的,正是薛止丟失的那把劍。
“完璧歸趙,二位看如何?”
先前在楊捕頭房中見過的場景再度從腦海深處浮起。
楊捕頭對著燈打量自己今日收獲的這把劍時半點都不曾想到殺機已落在自己身上,只是思索著這東西能賣幾兩銀子,又能換多少酒來度過不用出值的漫漫長夜。
“……是你。”
是琅雪殺了捕頭。
妖鬼邪祟無法直接觸碰這把劍,於是他幹脆把楊捕頭的整條手臂撕了下來,以此為媒介帶走了劍。
不論這琅雪打的是什麼主意,薛止還是向前踏出了一步。他身體裡不屬於自己的一魂一魄在自己的半身面前徹底被點燃了。
除非他將這把劍再度握在手中,否則它們絕不可能輕易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