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他反應,這目光悲憫的僧人忽然伸手輕輕推了他一下。
他一直一直下墜,就像清江那時,慢慢沉入冰冷的江水之中,直到無法呼吸。
也正是如此,他想起來,這僧人令他想到了誰。他想到了那妖僧琅雪和他身上的違和感,這妖僧彷彿是在模仿眼前的僧人,又因為難以抑制骨子裡的兇性,總是顯得十分怪異。
當他再度睜開眼睛,過了一會他才能夠確定自己是回到了這佛塔之中:先前見過的木頭牆壁拱頂都消失了,只剩下森森的支離白骨,向著四面八方延伸,而腳下是一茬茬的骨刺,抓住他們的腳腕就往深處拉拽,稍不注意就會徹底失去身體的平衡,跌落到這活過來的骨頭牢籠之中,再無脫身的可能。
那份眩暈感還殘留在頭顱裡,薛止還未釐清在這段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就聽見有人在憤怒地咆哮。
“你背叛我!你再一次背叛了我!你這個卑賤的凡人,你居然背叛我!”
這是琅雪頭一次在他們面前這般失態,連五官都徹底扭曲,露出蛇類的特徵來。
他目眥欲裂地盯著那具骸骨。順著他的目光,薛止注意到骸骨懷中那面鏡子上布滿了先前還沒有的冰裂紋。
“你居然還要反抗我。”琅雪深吸一口氣,目光森冷,對著這骸骨一字一頓地說,“你連死了,都不肯屈服於我是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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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生日是七號2333
剛還在和穆離鴉對峙的琅雪此刻就像發了狂一般,那雙猩紅眼珠中的怨毒濃得幾乎要化為實質。
“你居然背叛我。”他陰森地將這句話重複了一遍,抬起手在脖子的位置摸了下,“你連死了都不肯和我在一起。好,很好,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那承載了他全部怨憤的骸骨巍然不動,空洞洞的眼眶嘲笑似的倒映著他狂怒的面容。
面對這份無畏,琅雪更加憤怒,尖利的毒牙若影若現,好幾次都在現出原形的邊緣,“你就這麼想要我死嗎?你就這樣想殺了我嗎?那就如你所願,我們一起下地獄好了。”
隨著他憤怒的叫喊,四周狂舞的白骨更加無所顧忌延伸,長出一叢叢的倒刺,就觸手可及的每一樣東西都捲入其中,絞碎成渣。
這整座由白蛇長骨搭建而成的佛塔徹底活了過來,哪怕是被被砍斷的碎骨也沒有徹底死去,聚集在一處,變成一條條細長的骨蛇,在巨大骨刺的罅隙間遊走,宛如真正的蛇類一般尋找著獵物。還有些暈的薛止一時不慎讓這些東西近了身,手臂上迅速被撕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
“嘶。”他倒抽了依舊冷氣,看見這骨蛇源源不絕地吮吸著傷口中流出的鮮血,原本泛黃的身體變得雪白。
就在他舉起劍要將這鬼東西挑開時,一道青綠色的劍光飄了過來,將纏著他的手臂的骨蛇徹底擊碎。
“你沒事嗎?”穆離鴉喘著氣,盯著他還在流血的那條手臂看,有些遲疑地開口,“……要不要先包紮一下?”
他的本意是這樣流血也不是個事。然而薛止並沒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傷勢上。他的目光落在穆離鴉手中那把劍上,彷彿被刺痛了般地閃爍了一下。
“你還是這樣做了。”他目光慢慢往上,落在另一個人沒什麼血色的臉上,說出的話語卻帶著幾分無可奈何,“我知道,總有這樣那樣的事情讓你不得不這樣做。是我不好。”
又來了,那種無能為力的焦灼感,如此磨人地灼燒著他的肺腑,讓他稍微想一下就覺得疼痛難耐。假如他沒有被那鏡子裡的東西迷惑了心智,那麼是不是就不用這樣了?
每一次他希望能夠保護這個人,得到的結局都是挫敗。他想起先前那古怪少年和他說過的話,他不甘於只做一個普通的凡人,一個連生死與都無法控制的凡人。
他渴望得到力量,渴望能夠掌控所有的東西,而他的內心彷彿也有一個聲音在說,他不應該是這樣庸碌的身份。這些對他來說,本來就應該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這樣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都快要攪得他無法思考。他究竟是誰?為什麼會在看到那風雪夜中的雙生子時覺得這般熟悉,彷彿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