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有話要和我說麼?怎麼就躲起來了?”
整座宮殿都是遲絳的眼目,每一寸土地是她肉身的延續,不論他到哪裡去她都會跟上來,就像現在,他已經能聽到那彷彿催命符的腳步聲,嗒嗒嗒,每一步都像是落在他的心上。
“還敢說什麼大話,讓妾身直面自己的宿命麼?”
馥郁的香氣越來越近了,連同女人矯揉造作的說話聲。
他想要換個地方躲藏,可他實在是太累了,連動一下都要喘息半天。
“找到你了。”
屏風被人拉開,她傾身過來,碧綠的眼睛將他上下打量一番,“怎麼這樣狼狽?妾身明明沒有痛下殺手,怎麼這點都受不住。”
穆離鴉知道她沒有說謊,她比他強大太多,若是要真的殺掉自己那麼他根本不可能掙紮到現在。
但她太過傲慢,比起直接了結他的性命,她更喜歡這樣一點點地羞辱他,讓他反複墮入絕望。
自己此時就是刀俎上的魚肉,任由她處置,即使是這樣也有他能做的事情……
“好了,妾身對這樣一次次地找你,為了不讓你再這樣跑來跑去,還是動用一點小手段。”她擋住他朝自己揮來的劍,仍舊笑靨如花,“會有一點點痛。”
有什麼觸感很熟悉的東西纏住了他的手腳,讓他動彈不得。他偏頭看了看,即使是在昏暗的地方,這柔滑的織物也會散發著淡淡的光華,複雜而精巧的暗紋看一眼就挪不開視線。
鶴錦。他認出了這東西,是白鶴翅膀下最細軟的羽毛織成的錦緞,使得一度要倒閉姜家成了當地最大的商賈。
難道說白容和白瑪教有什麼關系嗎?
那白鶴女的確說過,她不記得過去的事情。
原本柔軟的綢緞此刻就像蛇一樣緊緊地纏上了他的手腳,將他從屏風後頭拉出來
綢緞的另一頭被她隨意抓在手中,。“我那可憐的姐姐去得早,就由我這個做妹妹的代替她管束一下小輩,教教他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
緊接著,聚整合束的綢緞就從他的右邊肩膀裡穿了過去,骨肉被撕裂的劇痛讓他短促地叫了出來,看到她臉色那饜足而貪婪的神色,他又拼命地閉上了嘴。
彷彿活物的綢緞還在他的傷口中不斷翻攪,為了忍耐,不發出一丁點聲音,他幾乎要將自己的嘴唇咬穿。
“首先就是,不要用這麼危險的東西對準我,我會害怕。”
話是這樣說,可她的言行與害怕完全搭不上邊,“還不放手嗎?”
手中的劍似乎有千斤重,他無力再合攏手指,任由劍滑落在血泊中,發出沉悶的聲響。
無法從他這裡再汲取力量,劍上燃著的光火倏地熄滅,恢複到往日的雪亮,倒映著他們兩人的身影。
“看樣子姐姐也很贊同我說的東西。”她滿意地點點頭,末了又笑了,“你不說話的時候還沒這麼可恨。”
天空中降下無數暴戾的雷鳴,雪亮的青光照亮了這終日沉浸在暗影中的空曠。
她有那麼一會沒說話,只是靜靜地望向窗子外邊,姣好的側臉如一幅濃墨重彩的畫。
察覺到天空中除了進行到一多半的儀式還有個人在,她神色一動,“沒想到這冒牌神君有點本事,到現在都還沒有被雷劈死。”
按她最初的設想,失去了神格加護的薛止頂多就是個厲害點的凡人,受了她的天雷,任何人都要魂飛魄散,再沒有入輪回轉世的機會。
這才是真正的消散於天地間,再沒有轉生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