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如衍的眸光略有複雜,面龐覆上溫柔之色,“央央,長輩的愛恨恩怨與你無關,你幹淨地來到人世間,無需苛責自己。”
“只要他的家人在大晉,定然有辦法可以尋到。”
聞言,沈桑寧追問,“過了二十年了,聲音和樣貌都會發生變化,而我們連他的戶籍都不知,怎麼尋找?”
裴如衍沉吟道:“可以,夫人的心事,交給我。”
“方便的時候,讓他來府中畫像。”
剩下的話不言而喻,無非就是動用關系下到各州府找人。
無論是明面上的關系,還是暗地關系尋找,都總是有辦法的。
裴如衍一臉正色,摟著她的手卻不是那麼正經,不自覺地就去纏繞及腰的發絲,指腹繞了好幾圈,“若還是心覺有愧,我們替他養老送終。”
養老送終,也只是沒辦法的辦法了,畢竟二十載光陰換不回。
沈桑寧將雲叔的事說出,舒暢許多,慢慢靠在身後寬大的肩膀上,輕輕地“嗯”了聲,“阿衍,其實前世的我,談不上有什麼遺憾,我甚至在想,為何我能重生,而那些真正有遺憾的人,卻不能重來。”
語畢,就察覺身後的人又是一僵,他淡然的嗓音中帶著絲笑意,“比如我?”
她抓住腰間那隻玩著頭發的手,不由感嘆,“段湘煙說我命好,我自己也這樣覺得,所以我才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初重生的時候,她還不樂意呢,覺得人生好不容易熬到最威風的時候了,卻要重來。
天下沒比這更倒黴的了。
此刻再想,心境是全然不同的。
她心中感慨,耳旁低沉的聲音再度響起,溫熱了她的耳垂——
“我們央央定是做多了好事,成了真命天女,才有此機緣。”
這話說的,專是討她開心的。
沈桑寧不能深究,畢竟重生的也不是她一個。
“夜深了,夫人。”裴如衍直起身,把她腦袋從肩上抬起來,翻身下床走去熄燈。
他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裡,彷彿比燭光還明亮修長。
明明耳房有值夜的丫鬟,但每次,都是他親自去熄燈。
燃著燈的最後一瞬,沈桑寧目光掃過屏風上的衣物,只有自己的,沒有他的。
她沒問。
想也知道,以他的性子,被厭惡的人碰過的東西,肯定會丟掉。
那條腰帶,那件衣裳,甚至那雙黑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