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原以為越梟會如平陽公說的那樣跑得快,沒想到是被抓得這麼快。
當看見越梟被平陽公帶進殿中時,謝玄眼睛都直了,不可置信,越梟往日不是很聰慧的嗎?關鍵時刻怎麼掉鏈子?逃跑都不會嗎?
越梟雖是被押著進殿的,但他的神色並不慌張,從容地與謝桑寧上次見他時,一模一樣。
他不像是被捉拿的犯人,而像是主動來覲見的。
謝桑寧看著他,情緒略有些複雜,換作去年,她根本想不到越梟這樣能夠仗義散財捐款之人,會助紂為虐,為謝玄斂財。
但一想,能在鄭府的桌下搜出違禁物,未必不是越梟的手筆,或許他也是被逼迫,就如同鄭家想要脫離謝玄掌控那樣,越梟也想擺脫謝玄,所以寧願以身入局被抓,也不想再與謝玄同流合汙?
因此,謝桑寧望向越梟的神色是複雜的。
越梟穿著一身墨色的錦袍,雖有些許淩亂,卻難掩他本身從容不迫的貴氣,這份貴氣,並非是因為衣裳的華貴,而是他本身由內而外散發的。
幾縷青絲隨意地垂落胸前,前額兩側也垂著碎發,為他平添不羈隨和,彷彿即便身陷囹圄,也無法讓他失控。
這,與還未定罪的謝玄形成鮮明對比。
越梟在鄭值身邊站定,目光淡淡地掠過謝桑寧,沒有任何意思,然後徑直地望向上首年邁的晉元帝。
他的眼中除了平靜,還帶著晉元帝看不懂的憂傷。
晉元帝眯起了雙眼,說不上來是因何而起,明明是第一次見他,卻生出憐憫,好似是看到了他鮮為人知的悲慘過往一般。
平陽公見越梟不說話,命令道:“見到聖上,還不行禮?!”
隨即,越梟聽話地朝著上首,跪了下來。
但他的跪拜,與別人不同,如朝臣跪皇帝,是帶著恭敬臣服的,如鄭家兄弟的跪拜,是卑微中帶著恐懼的,如謝玄的跪,是懇求中透著隨意的,是有恃無恐的。
越梟的跪,是麻木的,聽話的。
好像根本沒覺得在跪陛下,只是因為別人要他跪,所以他跪,能跪陛下,能跪別人,能習慣性跪任何人,不帶絲毫情緒感情。
但又不是全然麻木的,越梟看著晉元帝的眸中,有絲絲光亮,這光落在謝玄的眼裡,就和家養被馴化的狗,沒有區別,不過是在期待一根骨頭。
一根別人已經啃厭了,不要了的骨頭。
謝玄忽然又放下了心,雖然越梟被抓於他不利,但他相信越梟不會供出他來,因為這對越梟沒有好處。
販賣違禁物又如何,受他指使又如何,真正去走私去販賣的,是越梟啊,謝玄是皇子還能有退路,可越梟沒有。
謝玄撥出一口氣,往後退了些,徹底安靜下來。
晉元帝擰起眉,俯視著眼生的年輕人,言歸正傳,“越家的商隊走私違禁物,被當場抓獲,鄭值指控你是受宣王指使,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