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在拍賣會上輸掉的那一大筆錢,許流雲心裡更怨念了...而且這只是最普通的兩塊錢一個的色素冰激淩,什麼粉色的網紅冰激淩,都是許流雲自己編的...
許流雲看著明塵把冰激淩吃完了,低聲問道:“好吃嗎?”明塵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許流雲有些尷尬,他輕輕握住明塵焦黑的手掌,問道:“它要多久才能好?”
明塵看著自己的手,他沒作聲,有心想抽回去。許流雲用力的拽了一下,忽然胸中不可遏制的感覺又上來了,他低下頭把淡色的嘴唇貼在了對方的手背上,順著一路蹭到了手指尖。
明塵垂下眼睛看他,一直以來,他竟然沒發現大祭司有這種憐香惜玉的愛好。這是明塵最喜歡的姿勢,他喜歡垂著眼睛,以高高在上的姿態看著許流雲,即使是大祭司,也能臣服的跪下他的雙腿麼?
明塵肆無忌憚的聯想著,另一隻手也撫摸上了許流雲銀色的、不容褻瀆的長發之上。從發絲之間穿過去,扣住了對方綢緞一樣幹淨光滑的脖頸。
許流雲渾身一震,眼中忽然清醒過來,他深深的看了明塵一眼,輕輕掰開了明塵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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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之後,許流雲心事重重,這天晚上,他獨自離開了。
清夜如銀,許流雲飛身在高樓霓虹中穿梭,刷光了自己的靈力卡,獨自乘坐靈力陣回到了萬裡之外的明夕城。
他走在無邊無際的雪原上,冰海中飄著巨大的浮冰。這個時節是明夕最溫暖的季節,連冰海都微微有融化的跡象。天空中飄蕩著大塊的雪花,落在許流雲睫毛上,讓他看不清前路。
夜色已深,最後,他來到了一個白色的廟宇面前,那是許流雲過去經常參拜的一座海神廟。廟宇孤零零的坐落在大片雪原之中,白雪已經完全覆蓋了它的頂端,頭頂蒼雲奔騰如龍,明月藏匿其形。
廟中一個年輕的修士走了出來,修士打著竹傘,穿著一身白衣,彬彬有禮的說道:“今日犯忌,不利祭祀,請您改日再來。”
對方鞠了一躬,許流雲沒說什麼,轉身走了。他沉默的走出了很遠,一排腳印孤零零的印在明夕的雪原之上。
世人都說,明夕雪是最純粹的雪,純白的顏色便是以它為參照。
許流雲不知走了多久,他忽然撲通一聲,沖著神廟的方向跪了下來。白雪和碎冰瞬間紮進了他的腿中。片刻,大雪就蓋滿了許流雲白色的長袍、淡綠色的紗衣、銀白色的長發。他閉上了琥珀色的眼睛,好像化成了一個一動不動的雕像。
許流雲長久的跪著,任憑日月交替,和很久很久以前,那時的他也是沒有時間概念的,終年不與人來往,無休止的練劍。
我有罪...許流雲想到近日以來的行為...確切的是,一直以來,他都是一個罪孽深重的人了。海神聖典上說,大祭司但凡破戒,就要和對方一起魂飛魄散。許流雲從心裡往外後悔。
聖典上說,人間永受磨難,大祭司是海神在人間的口舌,傳達海神的旨意,替海神蔭庇世人,為萬民背負罪惡。作為大祭司,應該全身心的愛護他的子民。
許流雲是願意挺身而出保護家國的,他願意奉獻他能奉獻的一切。只是,說到底許流雲也仍然是一個自私的血肉之軀,生來帶著一絲叛逆。
人人都幹著一份職業、為什麼他作為一個大祭司,做的就這麼艱難?更何況、更何況,在最初的最初、在星辰於天、冰雪於海的最初,他的生命裡,最先遇見的人,明明是那個人,而不是什麼海神。
可是,許流雲也知道,如果他放縱自己,後果不僅是他們兩人的魂飛魄散——如今的明懷國各方勢力別有禍心,和錦國的邊界連年刀兵相見,又有永夜之國在暗處蠢蠢欲動,如果驟然沒有了大祭司,那麼明懷國的子民,又該何去何從?又有誰,還能在危難之時挺身而出保護他們呢?
他們不是一個個冰冷的資料、或者是虛擬的人物,而是真真正正、有血有肉的人,有很多人許流雲都叫得上他們的名字,平日裡對大祭司無限信奉、愛護有加,明夕殿裡的祈禱箋總是堆積如山。
許流雲的臉上濕漉漉的一片,純淨的明夕雪融化在他的臉上,純白色的龍息花在他的身邊怒放。這樣被眾人愛戴的大祭司...卻又在做什麼?每天好像惡魔附身了一樣,□□焚心的想一些汙穢之事。就連廟宇中普通的修士,都能做到的事情,大祭司怎麼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