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恭說“帕米爾兄弟一路走來,必是危險萬分,夜晚又是野獸出沒的時候,如果因為兄弟為我送糧而有不測,我耿恭怎能心安啊!”帕米爾笑著說“耿將軍切莫如此著想,這都是帕米爾的職責所在,我是天山人,不怕那些豺狼虎豹。”大家聽了都笑了,而帕米爾卻是認真的說道“此非虛言,帕米爾自小就生活在天山裡,見慣了豺狼虎豹,我有對付這些野獸的辦法,不信你們可以聞聞我身上的氣味。”胡峰於是湊上前來,仔細聞了聞。隨後胡峰皺著眉頭說“你這身上確實有股怪味,不仔細聞還真聞不出來。”帕米爾笑道“人聞不出來沒關系,野獸可是隔很遠都能聞出來的,他們很反感這種氣味,聞到了都會繞開的。”耿恭說道“帕米爾兄弟說的,我信,當日我和王後在天山遇險,我就看出了帕米爾兄弟這方面的本事,確實了得。”帕米爾施禮說道“不知道疏勒城現在還有多少勇士?”耿恭答道“加上傷兵一共還有兩三百人。”
帕米爾想了想說道“看來糧食問題很嚴重,我今日帶的不多,明日晚上我會再多派人手前來送糧。”石修說“現在疏勒城被圍的死死的,來的人多了,恐怕會有危險。”帕米爾說道“不礙事,疏勒城我瞭解,今後我再來送糧的時候就不上來了,諸位聽到月音時,把西邊的窗戶都給開啟,我也會去城門那邊,到時候耿將軍讓城門上的人也不要大叫,我會把訊息和糧食都給直接一小包一小包的扔進來。”
胡峰說“什麼?你要從城門外往裡面扔?”帕米爾看著胡峰說道“是的。”耿恭連忙說“城門外太危險,河對面就是北匈奴大營,這樣做等於送死。”帕米爾說“雖然如此,但我觀察了北匈奴大營的情況,午夜之後,北匈奴大營基本就沒有什麼巡營的人,那時天色很黑,我會派人從西邊的深溝壁壘裡面順著河道小心翼翼的來到城門邊,扔完了糧食之後我們就會撤走,不會留下痕跡。”眾人聽了也都稍稍放下心來。耿恭拱手說“大漢能有王後和帕米爾兄弟這樣的西域友人,實乃我大漢的幸事,請受我一拜。”眾人見了,也趕緊起身行禮。帕米爾受寵若驚,連忙扶起耿恭說“將軍使不得,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你們也是為了幫助我們車師擺脫北匈奴的魔爪才落得如今這樣,我們豈能不聞不問啊。”
大家起身後,石修說“您剛剛說的訊息,不知是?”帕米爾忙說“哦,對,現在大漢新帝剛即位,西域的事現在大漢好像已經停止討論了。”耿恭說“這已經在我的意料之中。”帕米爾接著說“有個好訊息是柳中城現在依然在漢軍手裡,關寵將軍英勇無敵,屢敗車師前國、龜茲國和焉耆國的聯軍於城下,車師前王屢次招降關寵將軍,都被關寵將軍拒絕。”
耿恭感嘆道“關寵老將軍是條漢子!他是我的榜樣!”範羌說“還有嗎?”帕米爾說“現在北匈奴人已經封閉了車師前國通往大漢的商道,整個西域北道的大門都被關上了,西域南道的國家看現在北匈奴人勢力強大,也都投靠了北匈奴,說實話現在整個西域各國都再次臣服了北匈奴,形勢對大漢不利啊。”此言一出,大家都沉默了。
帕米爾看大家都沒說話,接著說道“不過有一個訊息,倒是好訊息,耿將軍肯定在意。”耿恭聽了忙說“請講!”帕米爾說“王後手下的斥候與耿將軍的大哥耿秉聯絡上了,他現在已經秘密來到了玉門關。”眾人一聽大驚。耿恭疑惑道“他怎麼會在玉門關?你剛剛不是說大漢現在不問西域了嗎?”帕米爾說道“將軍誤會了,耿秉將軍不是帶兵來的,耿秉將軍說現在朝廷為了穩定朝局,洛陽以外的事情都不再過問,他是實在放心不下,就獨自一人來到了玉門關,耿秉將軍是希望這樣能離您更近一點,離柳中城和疏勒城更近一點,這樣他就能知道訊息能快一點,耿秉將軍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西域啊!”
耿恭聽了很是動容。胡峰怒了,猛的用拳頭砸了一下桌子說道“朝廷要穩定!朝廷要穩定!我堂堂大漢百萬雄師,難道分出一支萬人的隊伍來救我們就能影響到朝廷的穩定嗎?既然如此害怕那當初朝廷就不應該出兵西域。”耿恭叫道“胡峰不得胡言。”這個時候石修說道“胡峰此言差已,決定救援的關鍵不在於軍隊的人數。”胡峰沒好氣的說“那什麼決定?陛下哼一聲不就行了。”耿恭拍桌子怒道“胡峰!你再口無遮攔,我定軍法處置。”看到老大發怒,胡峰也不敢多說了。石修說道“將軍息怒,胡峰是個粗人,不理解這其中的事物也是情有可原。”說完對胡峰說“決定出兵救援的是陛下不錯,但新帝即位的每一項舉措都會被個別小人拿來說事,如處理的稍有不慎,位置不穩的新帝很可能就會被人從皇位上拉下來,尤其是對於現在年幼的陛下而言,這更是首先要考慮到的,這才是原因所在,所以在帝位沒穩固之前,朝廷是不會做任何和穩固帝位無關的事。”大家聽了都沉默不語。
帕米爾見此情此景就清了清嗓子說道“對了,馬玄彬呢?他不是一直都想著王後姐姐嗎?我怎麼到現在都沒看到他?”說道馬玄彬,大家的表情都變了。耿恭說道“他已經戰死了。”帕米爾聽了大吃一驚,說道“沒想到馬玄彬走的這麼快,王後知道了一定會很傷心,對了,在下不能久待於此,必須要馬上回到王後處複命,就此別過了。”沉默中的大家聽到帕米爾要走了,連忙反應過來。耿恭心裡是清楚的,拱手道“大恩不言謝,王後和兄弟的大義,我耿恭和眾兄弟必將永記於心。”帕米爾施禮說道“將軍請放心,王後說了,只要將軍還活著,王後就會一直支援將軍。”耿恭聽了很是感激,說道“大恩不謝,小恩還是要謝的,煩勞帕米爾兄弟回去後替我耿恭謝過王後上次的幫助。”帕米爾疑惑道“將軍說的是?”耿恭笑道“就是離間龜茲國和焉耆國那次。”帕米爾懂了。帕米爾臨走前,耿恭對他說“你對王後說:要她堅持下去,保護好自己,我耿恭一要會去照顧她。”帕米爾看了看耿恭,笑了說道“好!我必一字不差的轉達。”
這邊帕米爾回來時,王後已經入睡了。第二天一早,王後連忙找來帕米爾問“疏勒城情況現在怎麼樣?”帕米爾答道“回王後,一切如王後所料,城內開始缺糧了。”王後早就想到了,平靜的說“即刻命人準備糧食,入夜後送給耿恭。”帕米爾說“是。”接著帕米爾說“王後,耿恭將軍讓我帶一句話給您。”王後聽了有所期待的說“他說什麼?”帕米爾說“耿將軍說:他要讓王後你堅持下去,保護好自己,他還說他一定會回來照顧您。”王後聽到這句話頓時臉紅了,看到帕米爾在旁邊,也不好意思起來,小聲的嘀咕道“看不出這個家夥,還真會說話。”隨後王後正色道“傳我令,從今天開始,隔一天往疏勒城送一次糧。”帕米爾施禮說“是,王後還有一事。”王後說“說。”帕米爾說“馬玄彬戰死了。”
王後聽到這個訊息,頓時有喜轉悲,但王後是個堅強的女人,她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
於是在之後的夜晚裡,一切如帕米爾之前與耿恭說定的一樣,午夜剛過,,疏勒城外就再次響起了壎樂。其實帕米爾等人早就來到了疏勒城外,只是因為帕米爾為人小心,每次趁夜色來之前都要先仔細檢視了一番後才決定下一步行動,而觀察下來的結論就是午夜成了做好的行動時間。
城西外又傳來了大漢的壎樂,此時大部分人都已經熟睡了,但耿恭沒有,睡在窗戶邊的人也沒有,因為耿恭白天已經給了命令。於是壎樂剛停不久,窗戶都統統開啟了,不多時,一小包一小包的糧食袋都紛紛的扔進了窗戶。夜晚很黑,想要把糧食都能精準的扔進窗戶,難度有點大,由於看的不清楚,加上緊張所以有很多包都沒能扔進去,於是又只能重新抹黑撿起來繼續扔。
帕米爾見了覺得這樣很耽誤事,於是趁著西面的糧食還沒扔完,帕米爾就趕緊帶著其他人繼續往城門趕去。夜太黑,黑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這些行走在河道上秘密送糧的人不時有被腳下的卵石絆倒滑倒的。帕米爾不時的小聲提醒道“小心!小心!輕點!輕點!”沒過多久這群人就抹黑來到了城門下,到了城下大家不由分說,次序井然的紛紛把手中的糧食包往城上扔。
從城門扔糧食要比從窗戶扔糧食效率要快很多,畢竟城門相對於窗戶來說如同大海一樣的寬廣,而且還不是很高,大家所扔的糧食包全部都是彈無虛發。很快這些人就完成了任務,又悄無聲息的原路退回了。城門上的守軍也都是有準備的,因為白天就收到了耿恭的指令,所以看到如此多的小包扔了上來,也都趕緊有條不紊的頭也不抬的收拾了起來。帕米爾等人退回西面的時候,這邊的人也都扔完了,於是全部安然無恙的撤退了。
從那以後,帕米爾幾乎是隔一天就往疏勒城送一次訊息和糧食,現在對於疏勒城來說,訊息和糧食是最重要的,而帕米爾和王後的幫助極大的緩解了疏勒城的危急。
現在北匈奴人不攻了,又有王後的援糧和帶來的訊息,馬肉還沒吃完,這段時間應該是疏勒城內的將士們最舒心的一段時間了。
一天耿恭巡視時問胡峰“我們的箭夠用嗎?”胡峰說“要說之前人都在的時候,肯定不夠,現在恐怕我們用不完了。”耿恭說“好,夠用就行。”說完耿恭正準備走,胡峰說“將軍,我們什麼時候沖出去?”耿恭楞了一下,說“我有說過要突圍嗎?”胡峰有點心急說“將軍,現在事情都明擺著,我們不突圍只能等死啊,王後也不可能一車車拉糧食進來,帕米爾兄弟冒著生命危險送進來的糧食只是杯水車薪,我都已經觀察好了,我們趁夜色從東西兩面突圍,勝算很大。”
耿恭聽完胡峰言辭懇切的說辭後,正色道“你錯了,我們不是要保命,而是要守土,這裡是我大漢的疆土,我們是大漢的將士,我們的使命就是守住這裡抵抗異族入侵,除非是陛下下詔,不然只要陛下一天沒訊息那就表明大漢要我們守住這裡,別忘了這才是我們戍邊的使命。”看著胡峰沒說話,耿恭接著說“就算按你說的。趁夜色從東西兩邊突圍了出去,那突圍之後呢?”胡峰說“我們可以去找王後或者直接進入天山,穿過車師回到大漢啊!”耿恭說“你這根本就行不通,去找王後,你是想把北匈奴的數萬大軍都給引去嗎?現在整個西域都投靠了北匈奴人,你說我們這麼多人能不會被發現嗎?就算我們幸運逃了出去,回到了大漢,你以為我們就會無事了嗎?我們這叫擅自撤離,後果會是什麼你很清楚。”耿恭一連串的發問讓胡峰啞口無言,胡峰腦子轉了半天拱手說道“將軍,末將知錯了,其實末將也知道不能逃,不然當初就不支援殺馬了,但末將現在實在不忍心看到手下的眾弟兄被活活困死啊。”耿恭拍了拍胡峰的肩膀說道“行了,守住這裡,拖住北匈奴人是我們的職責,要相信陛下是不會忘記我們的,要有信心。”胡峰說“諾。”